陰柔的男子雙目立時睜大了,咬牙切齒地從嘴裡蹦出幾個字來,“若敢這樣侮辱仰噴三山雪,橫吞百川水的巨鯤,吾定要她頭罩烏雲,走到何處何處便是一片暴雨淋漓。”

“我想的,也是如此。”

葉星憐臉上的鬱色漸漸退散了許多,她轉過身去看那面如削的石壁,一片光潔,根本尋不到進去的入口。女子指尖溢位一絲靈力來化作指狀,四下在那石壁上輕輕地敲擊起來,“是空心的,這石壁裡造著一座監牢。”

黑衣女子朝後退了幾步,仔細打量起那石壁上淺淺的紋路來。那紋路蜿蜒曲折一時難以辨查出上面究竟刻著怎樣的圖案,過了片刻,葉星憐將手輕輕摁在一處,那石壁便亙出一道狹窄的石門,她朝一邊的黑衣男子招了招手,“小白,快來。”

那石門後是蜿蜒朝下而去的石階,兩人踏上第一階石階時身後那石壁的門便緩緩地合了起來。越往下,便越昏暗,流雲獸跟在葉星憐身後,開口問道,“主人,你如何知曉開啟這石壁的關竅在何處。”

“那石壁上刻的是一幅畫,當你從前方看去時並不能察覺,它需要倒過來看,意為天地顛倒。”女子聲音低了下去,“關竅便在這畫中之人的身上,意味天道無常,唯我獨尊。”

沿著石階向下,果然是一間由玄鐵鑄成的囚牢,牢中是一張簡易的石榻,榻上坐著個灰衣男子。他聽見有腳步聲靠近便緩緩地睜開了眼,樓泓引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卻沒有說話。

女子一步一步朝那鐵牢靠近,一身黑衣漸漸化成了白色的衣袍。葉星憐站在那鐵牢前與樓泓引四目相對,她雙手攏進袖子裡朝灰衣男子俯身行了一禮,“徒兒葉星憐,見過師尊。”

樓泓引看著她,氣得將一把美髯都朝上吹了起來,“我在信中並未提到此事,你又是如何知曉我獨自去追那二人。此處是何處你可清楚明白,虎穴狼巢,你便是它們口中那塊垂涎已久的肥肉,我怎麼就收了你這麼個孽徒。”

“師有難弟子若不作為,才是罪孽。”葉星憐緩緩抽出腰間的劍來,出鞘的那一刻它便化作了燭照劍的模樣。少女回過頭去和立在一邊的黑衣男子說道,“小白,你多注意些外面的情況。”

“阿憐若是想著將這鐵柱一一砍斷,那大可不必再試了,為師在這破地方已經試過不知幾回了。”樓泓引無奈地看著白衣少女,從石榻上下來,快步走到葉星憐的對面。二人隔著鐵牢,他眼中含著欣慰之色,“那喻競舟不知是用什麼樣的鐵材造就了這囚牢,我的乖乖徒兒還是快些離去罷。他狼子野心早先便對你設下了道道陷阱,如今你來這次無異於自投羅網,雖是被關在這小小的囚牢之中但照顧還算周全,阿憐不用擔心。”

葉星憐看了一眼便瞧出這鐵材與那時困住沈雲謁雙手的鐵圈一模一樣,她心神一動,另一隻手上便多了一脈紫色的劫雷。樓泓引朝後退了幾步,少女捉著紫色劫雷狠狠地砍在那一根根鐵柱之上。

玄鐵可隔絕靈力,並非一般的劍可以將其斬斷的。

這一下砍過去便見那鐵柱上竟出現了一道痕跡,葉星憐眉梢浮上喜色,她愈發使力地砍過去。

“阿憐,這般動靜恐怕會將那喻競舟引過來。”

“哼。”少女喉嚨中逸出一聲細長的笑聲來。“捉了師父你對於他而言,並未半點好處,還會引得我們宗中其他劍君聞訊而動。他將你照顧周到,不過是因為早就料到我這個所謂的‘天生道子’還能從那殘芥之中安然地脫身而出。他怕是早就有所預料,我又何必畏手畏腳。”

少女耗去了大半的靈力,面前玄鐵所制的鐵牢終於被那一脈劫雷砍出個一人大小的出口來。樓泓引快速地從那鐵牢中脫身而出,他同葉星憐對視一眼,點了點頭準備離去,這時化作柳相春模樣的小白卻嘆了口氣,看向二人,“有人來了。”

樓泓引眉心朝內一蹙,他回過頭來看向白衣少女,忽覺後頸上一陣疼痛,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風華卓然、一身清明磊落的徒兒,“阿憐,你做什麼。”

“師父,請原諒徒兒不孝。”

葉星憐攙著緩緩倒下來的灰衣男子,朝一旁的流雲獸使了個眼色。小白伸出雙手,將樓泓引接到自己手中,這才看向白衣少女,“主人,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小白,這話你問了許多次了。”葉星憐看著已經化為紅衣少年模樣的流雲獸,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頭,語氣竟是無比的柔軟,“小月既然在他身旁,那麼喻競舟定然知曉我這個天生道子已經落入殘芥之中的訊息,可是那日他自長廊上走過,信步閒庭,哪裡有半分失措的慌亂模樣。他必定還有第二個法子,我若不直面這位久違的老師,又如何能將這局勢掌握在自己手中。”

“去罷,將師父送回小離湖,等他醒來,一切便都會好了。”

小白一邊轉身一邊偏過頭去,戀戀不捨地看著葉星憐,他咬了咬牙終究是身形一變化作一朵綿綿的白雲將樓泓引包裹了起來,從被先前葉星憐以劍氣劃出的一道牆縫之中遁了出去。

葉星憐將那道紫色劫雷往掌心一收,眉心鮮妍的紫色雷印便隨之逐漸消失。她又將另一隻手上的燭照劍緩緩收入腰間的劍鞘之中,沿著那石階一步一步地朝上走去。

灰衣男子雙手負在身後,他心有所感,抬起頭朝天邊看去。男子眉目溫潤,人端若玉,只是下顎至下巴的弧度卻銳利得似一柄新開的劍刃。

黃衣女子沿著喻競舟的目光也抬頭看去,今日日光極好,連這黑色殿宇之中一貫肅殺的風也變得溫和。她未能看見什麼異常,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尊上,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今日天氣不錯。”

葉聽月見識過他的手段連在心中悱腹的念頭也難以生起,她嘴角微微上揚,敷衍地點了點頭,“是啊。”

很快,她看向對面那一道如削的光潔石壁,又問,“尊上,我們在此處做什麼。”

喻競舟竟破天荒地十分有耐心地回答,“等一位故人,你應當也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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