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飛了莫約半個時辰,便在一處碧波盪漾的水渠邊停下。

沈雲謁二人從白鶴身上下來,那隻紅喙白鶴在半空悠悠盤旋了幾圈,扇動雙翼,“此處便是今明道,二位從這渠中跳下便可以回到有生界去啦。還望兩位客人多加珍重,小鶴就此辭別。”

葉星憐望著那白鶴飛遠,輕嘆出一口氣,接著低下頭去打量那水渠。

這渠道不知是由什麼所砌,一眼望去竟深不見底。天光明徹,照耀得水面波光粼粼,少女很快便發現了這水渠邊立著一塊玉碑,上面歪歪扭扭地刻著三字,“今明道。”

葉星憐抬眼去看身旁的青衫男子,“應該就是此處了,從這裡跳下我們應該就能回到有生界了。”

沈雲謁望進少女的眼睛,伸出牽住了她,二人點點頭然後各自轉開,接著便縱身一躍跳入了那波光粼粼的水渠之中。

池中水似乎有洗髓伐脈的功效,葉星憐全身浸泡在裡面只覺得渾身像是被割開一樣泛著細密的疼痛。

沈雲謁也察覺到這水的不對勁,忍著疼痛握緊了少女的手,雙腳擺動奮力向下游去。

隨著兩人不斷向下,很快這疼痛感便漸漸蟄伏了下去。

水波蒙面的不適感消退,它的盡頭是一片璀璨瑰巍的金色彩霞,彩霞之中飛出來道道銳利的罡風。

沈雲謁一手快速地結陣,另一手緊緊地牽著葉星憐的手,從那瑰麗的彩霞之中掉了下去。

葉星憐很快想起來,眼前情形的熟悉感自何處而來。

先前從旁助春谷老人煉洗髓丹再入那石陣,問心取道,從雲端墜落之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如畫美景。

迎著罡風,兩人穿過了金色彩霞,然後果然見到下面飄著的那渾濁沉綽的層疊烏雲。而在這兩層雲之間,有一道薄薄的界門,將太盱境與有生界兩處劃分得涇渭分明。

越往下去那界門便越變越小,那沉綽的烏雲便也翻滾得便越厲害。

獵獵的罡風透過逼仄的界門吹上來,沈雲謁快速地設陣去擋。

此時,少女腦中那團糾纏起來的絲線立時便清晰明瞭了起來。

為何妙眼菩提修為難升,樓泓引等一眾修士境界難以突破,為何她在殘芥、在太盱境修煉的速度比之從前要快上許多。

都是因為這道屏障。

是因太盱境與有生界的界門愈發狹窄,是因天道有意打壓下界的修士,將有生界困成一潭死水。

葉星憐心裡也突然明白,為什麼拘山會領著她去那細橋上觀覽雲海蓊林。此壁障不破,下界修士便難以飛昇,那瑰麗奇景便也無緣再見。

少女兩道鴉羽般的長眉向下一壓,一雙水眸中射出泠泠寒光來。

兩界之間的罡風雖銳利卻及不上在那混沌中的半分,沈雲謁毫不費力地結陣帶著葉星憐穿過。渾濁如泥沼的烏雲如潮水一般退去,有生界通徹的天際出現在二人眼前。

衣角翻飛,再眨眼沈雲謁與葉星憐已經踩在了有生界的土地上。

兩人定睛去看才發現腳下是雪白的海灘,抬頭朝遠處望去,峻險的山巒之上是重重森嚴廟宇。沈雲謁望著那最高山峰上隨風飛揚的經幡,眼睛一眯,“能有這麼多廟宇的,有生界裡也只有一個地方而已。我想我們二人應該是到了渺無畔的菩提十八道,那險峻的奇峰上便是震羅寺。”

“尚且不知道吳師姐,碧鴻真人他們眼下如何了。”葉星憐從袖中摸出一張小巧的白紙,手指翻飛,快速地便折出一隻紙鶴來,“先前在那殘芥裡無法同外界聯絡,兜兜轉轉到了太盱境之後卻又因兩界的壁障無法傳信。如今總算能向他們遞個音信了。”

沈雲謁聞聲點了點頭,“正是如此,青雲宗內也需去信,好叫師尊和樓師叔他們安心。”

少女頷首附和,從袖中摸出一張小紙片又飛快地折了另一隻紙鶴。她手指一併朝裡面注入絲靈力來,手輕輕一抬,兩隻紙鶴便朝著不同的方向悠悠飛去。

兩人轉過頭來對視了一眼,沈雲謁嘴角微微一揚,開口,“阿憐你的傷雖說好得差不多了,但從渺無畔至疏雲尚有些路程,我們今日便在這菩提十八道中歇上一晚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