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青翠欲滴骨瘦嶙峋的竹棍上光潔如新,竟然是滴血不沾。

正在少女猛得瞠大了一雙星眸之時,薛竹泠手腕翻轉將折腰縮成原先那般大小插入了腰帶之中。他目光在那幾個面目模糊的藍衣人身上逡巡,最後緩緩挑起嘴角,露出個風華無雙的笑容來,華容婀娜。

男子緩緩說道,“原來竟然是蓬萊遺族,璇璣江氏。”

“御守長明海而已,竟然還要動用紙靈之術。”薛竹泠側過頭朝葉星憐微微一笑,“葉師妹,我看我們要想進長明海還需要上去,進玉鴣天一趟見見那位江閣主。”

既然他這樣說,葉星憐別無異議便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兩人沿著海灘折返,途中少女回過頭去看了一眼,發現那些藍衣人依舊站在遠處,面目倒是逐漸清晰了起來。他們臉色蒼白如澄紙,眉目乃至五官雖正常,但幾人竟然長得一模一樣,細細看去能發現都像是畫在紙上一般詭異。

一隻手輕輕將她的頭掰了回來,薛竹泠清朗的聲音響在葉星憐耳邊。

“好了,別看了。那可不是真人,是白紙做的紙人。”

少女猛地抬起頭來,望進男子的眼中,她確定了他眼中的堅定之色後緩緩地眨了眨眼睛,“所以方才,你那竹棍上才沒有鮮血的痕跡。”

“嗯,雖然無知了些但還算聰明。”薛竹泠長腿邁開,一邊解釋,“蓬萊璇璣閣的江氏,擅長的便是此道。控紙為靈,御化萬軍。只是蓬萊早在千年之前就滅族了,本以為那些宗門都應消湮殆盡了,沒想到竟然還存著璇璣閣的血脈。”

“而且,這位玉鴣天新任的江閣主派人竟以這樣的秘術守住長明海,看來那裡面還是有不小的秘密啊。”

葉星憐想起早先在那假冒的《天樞十八冊》上看到的內容來。

玉鴣天前閣主宿風前些年身死,而他的獨女,玉鴣天的少主宿執玉墜入長明海下落不明。

那麼,江藍霽派人守住長明海是不是因那宿執玉的緣故呢。

兩人腳下聚了一團風,接著直直朝那上方的巨型樓闕而去。

精緻的重重高樓前是廣闊的白玉鋪就的廣場,廣場上人影如織,來來往往的什麼人都有。敞胸露乳的貌美女子,喝酒吃肉的光頭和尚,簡直像一鍋亂燉。

薛竹泠靈活地在人潮中穿梭,葉星憐便緊緊地跟在他身後。越往正中那棟最高的樓閣走去,白玉廣場上的人便少了起來,這時一柔軟無骨的女子突地被旁邊人一撞,她身子接著踉蹌幾下竟然跌在了少女懷中。

眼見裙角繡著叢竹的白衣男子越走越遠,葉星憐便伸手輕輕推了推窩在自己懷中的女子。

她垂眉斂目,清淨如佛座下色豔味卻澀的蓮花,少女聲音微軟,“這位道友,我有要事。煩請,你起個身。”

那女子聞言抬了半邊臉來,嬌豔貌美,可不就正是先前在廣場上見到的那位女子。

看來,是早有所圖謀。

葉星憐眼睛一眯,接著便聽那女子說道,“道友,這麼急作甚麼。修道一途清苦艱辛,當享片刻歡愉,何不珍惜眼下。”

她聲音婉轉,曲曲折折地撩人心腸,若在常人縱然是女子聽來也是風情萬種。葉星憐卻只想儘快擺脫這女子,早點追上薛竹泠。

少女兩道長眉一皺,面色愈發冷冽。她手一揮便乾淨利落地將那女子揮出自己懷中,沒想到那隻手卻被她捉住,執在了掌心。

修長的手指白皙而骨節勻稱,肌理細膩,指尖有常年練劍所留下的細繭。

杭薇握著簡直愛不釋手,葉星憐雖心覺不可置信但此時也總算明白了這女子隱秘的言下之意,她朗聲直道,“這位女道友,你我同為女子,你這是做什麼。”

“咦,看來你不是玉鴣天的人。”女子微微一笑,走過來靠近了些,“也難怪,這樣好看的皮囊先前倒是未見過。玉鴣天誰人不知,我杭薇男女不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