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離湖的第一件事,葉星憐便將那水球從腰間的乾坤袋裡拿了出來。

聽腸草愛噬靈力,她當時在芳草圖鑑上見到這一特性時,腦中便當即浮現了早前沈雲謁說過的話來。小離湖其實乃是青雲宗裡那接天石碑下面的靈氣匯聚之所,湖裡的靈力濃郁充沛。小酥又天性喜水,若是將她安置在裡面應當是最合適不過的。

水幕破開的那一瞬,小酥便歡呼著直直跳進了那泛著寒意的湖裡。水面清澈,因此便能清楚地看到那水底悠悠盪著一大片碎銀般的水草,波光瀲灩,將整片小離湖都染成了月光一般的顏色。

“哇,好舒服呀,阿憐姐姐。我好喜歡這裡。”

“喜歡就好。”

聽見小酥軟糯的喟嘆聲,葉星憐抿著兩瓣殷紅的嘴唇笑了笑,接著抽出了腰間的黑色長劍。小離湖旁種著幾棵常青的樹木,碧翠的紛紛樹葉頃刻如大雪般落下,驚鴻的劍影遊走,少女以劍駐地而身體騰空一躍。衣袂旋轉,燭照劍身上緩緩浮現一條蛟龍的身形來,它隨著葉星憐的動作遊弋,等一劍舞完,那黑蛟騰空而起,清亮的長嘯聲響徹整個青雲宗內。

“阿憐,過來。”樓泓引雙手負在身後,出現在小徑的盡頭。

葉星憐手腕輕輕一轉,便將劍收入了腰間的長鞘內。而那在接天石碑旁遊移的黑蛟隨著這動作,一個俯衝下來化作一耀眼的匹練光華沒入燭照劍中。少女緩緩走到灰衣男子的跟前,拱著手問,“師父,喚我來有何事。”

“你試著釋放體內那道劫雷試試。”

少女點了點頭,心神一動雪白的指尖便逸出來一道極細的紫色雷電。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劫雷越發地粗壯,將整個冰雕玉砌的小離湖都映成了紫色。頭頂的天空中頓時聚集了層層烏雲,眼看著那道劫雷似乎有拔地倴天而去的勢頭,樓泓引眼中的暗光閃了閃,抬手及時阻止了葉星憐,“好了,這麼大的動靜,你難不成想將宗內執法門的鳴長老引來。”

葉星憐手指往裡蜷,握成一個拳頭,那劫雷自然而然地消散而去,空中烏雲盡退,雲徹風清。

她的視線久久地停在自己手上,“師父,這難不成還是先前我丹田裡的那道嗎。”

灰衣男子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一叢蓬蓬美髯,“唔”地應答了一聲,“那可不是呢,難不成你以為為師還能隨手變出個天道劫雷來不成。”他手指一停,又說,“不過說起來,你疑林太師叔祖說了,那道雷印說明你已經能將那劫雷歸化為己用。雖說其中遭遇難明,但說到底總算有些許的好處。”

“對了,再過一段日子,便是龐山試劍。屆時八洲之中箐才齊聚,是難得的盛會。近些年又取消了只允劍修參加比試的規矩,到時候更是熱鬧非凡。”樓泓引轉了轉脖頸,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來,“若非你師父我過幾天又要閉關,不然也定是要一起去湊個熱鬧的。雖然說阿憐你這些年在外也經歷了不少奇遇,但道法萬千。此次便跟著你沈師兄一道去長長見識。”

見少女乖順地點頭應答,樓泓引伸了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至於是否下場比試,全看你自己的意願。”

“對了。”他一根手指點在少女眉間,葉星憐眉心的那道雷印便緩緩消湮而去,“修道界中,人心嶙峋。若不到絕絕處,切不可輕易地將它顯現在人前。”

葉星憐等樓泓引收了手,自己又抬手摸了摸那處,道了聲“是”。

龐山位於上白洲同疏雲洲的交界處,十萬大山綿延連亙,它卻是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

山頂是一片巨大的石臺,遠遠望去像是被一柄巨劍削去了山頂一般,那處便是往年龐山試劍舉行的地方,喚作,摘星臺。龐山試劍前前後後莫約需得舉行一個多月,是以摘星臺上建造了不少房舍用來給參加大比的各宗各派的弟子居住。有不少有心的散修便在這段日子裡在龐山山腳下支起了攤子,販賣一些自制的丹藥、符籙和採摘來的靈植。

各大宗門都講究獨善其身,派內的弟子雖有出門獨自歷練過的但也鮮少見過這樣熱鬧的盛會。近些年取消了只允劍修下場的規矩便因此吸引來了更多的俊才,不說能見識別的門派的奇門法術,比試結束之後還可自行下山。

一時之間,龐山山腳下人頭紛亂,來往之間喧鬧囂天。這邊有穿著袈裟的和尚,那處是面色個個冷肅的修士,眾人轉念一想便知道這是中洲的聞道宗中人,修的是太上忘情,無情之道。

而如馭獸宗這般個個身傍靈獸的,此時因人影攢攢,不得不將自己的靈獸或收進乾坤袋裡或變小置於肩頭或放在臂彎之中。

這時道路的盡頭來了一列身著白衣的劍修,腰帶上繫著騰騰雲紋,腰間皆佩各色長劍。氣度凜然,諸身清明,其他人頓時便知曉了這是此次負責龐山試劍的青雲劍宗一脈。

他們為首的乃是掌門覃熾和流霜頂的睨望劍君,身後的自然便是青雲劍宗的一眾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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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位大能後跟著個身著江南煙波色青衫的男子,身後負著一張玉質長琴。

有些見識的人當即便認出這是上次龐山試劍的摘星主,一柄寬劍力戰八部的沈青行。

這股卓然劍氣一臨,紛亂的人流不自覺便分出一條路來,白衣劍修們從容地當中走過。除了打量沈雲謁之外,不少人的眼神還落在了他身龐的那白衣少女的身上。

烏髮雪膚,面目至冷至豔,似乎是個陌生的面孔,想必是某位劍君近些來新收的弟子。

有人心中羨慕她必定是有不俗的天資,卻也有些好顏色的看重了葉星憐的皮相。

“生得真是俊俏,可惜太冷。”

站在人群中一位通身披著黑色斗篷的人伸出手指來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他看向那群已經御劍飛往摘星頂的白衣劍修,但視線卻纏綿地流連在那白衣少女身上。

這人似是想到了什麼又是一笑,那拖曳上揚的輕輕笑聲像柄銀鉤般剜人心腸,分明是男子的聲音卻魅惑得令人臉紅心跳。

他接著嘖砸了幾聲,“若能令寒冰化作一池春水,交纏一夜,風流纏綿,必定是好滋味。”

這男子身後還一左一右地站著兩個身披黑斗篷的人,此時左邊的人聽了這話喑啞著嗓子冷冷一嘲,“柳相春,莫說那人看不看得上你另說。便是她體內的那道東西,你怕是也無福消受。”她攏了攏身上的斗篷,低低地又說了一句,“你可別忘了我們此行的任務是什麼,若辦砸了你就等著被丟到蠻荒崖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