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月光佛曇

古往今來如話本里所言。

修仙者上踏雲霄下破地府，霄窈逍遙，翻手便是乾坤萬里。但其實大道三千，輪迴難掌人心難控，修道者亦有夙夜難寐輾轉所求之事。

饕鬄賭局為這萬疆鬼域的域主所設，她初開之時便向眾人言明能勝三局者踏入頂樓。有資格進入當初拘山大尊遺留在有生界的秘境，一幅喚作千水江山圖的畫卷。

他曾在這圖中留了一枚玄鐵令。

令中有他收集的上古瑞獸麒麟的願力，可為尋到這令的人實現一個心願。

“難不成小道友真以為那些人皆是為了賭博而來。”

妙眼菩提又飲了一杯靈茶，眼神輕飄飄落在葉星憐身上。少女氣質清絕端坐在側，如皓月臨空的雪山巔上一枝紅梅盛開。她腰間佩著把長劍，瞧見那劍鞘上栩栩如生的蛟龍周身似乎有隱約金氣繚繞，女子眉梢微妙地一挑。

若她眼力未像她修為一般倒退，這雕刻蛟龍的手筆怎麼同他們妙音梵舟的那位觀海潮觀師弟如出一轍。

關於那千山江水圖秘境一事還需仔細籌劃，妙眼菩提挪開了目光並未開口詢問關於那劍鞘的由來。這時葉星憐清泠泠開口問她，“是以，你想用這錦囊換我助你贏得機會借而進入那千水江山圖？”

少女眉頭一皺，有些疑惑，又問，“為何你不找旁人。”

聽見這話，妙眼菩提笑了笑，葉星憐望著她的臉龐才發現眼前紫袍女子的眼瞳竟是琥珀色。此時內裡有暗光流轉，然後她便接著聽見妙眼菩提唇瓣翳動輕輕吐出幾個字來，“因為我要向小道友你，借一樣東西。”

出了妙眼菩提房門時，天邊那兩輪月亮都已經徹底沉了下去。

少女行走在木製長廊上，周遭是一片沉沉昏暗，只有那大片盛開的月光佛曇發出瑩白光芒。葉星憐腳步一滯停在一處細細打量這那些曇花，皎潔的千層長瓣舒展開，瓣葉如白玉般晶瑩剔透。羅裙一樣的花托撐著豐腴的花苞，像一盞盞宮燈。

天成的雅緻。

葉星憐想起先前妒川吹奏童謠小調時所用的那片白色葉子。如果沒看錯那應該就是這月光佛曇的花瓣，吹完後那花瓣化成粉末時她明明看見了有一縷微弱的白色靈力隨風飄散。

看來這萬疆鬼域里人人都有秘密。

房間裡燃著一盞豆大燭火，少女推開門又將它輕輕掩上瞧了瞧睡在桌上的烏鴉。雙爪朝天露出胖乎乎毛絨絨的胸腹，蓋在它身上的毯子被舞得亂七八糟甚至有一角還曳到了地面上。

縱然拿回了師父臨行前所賜的錦囊，裡面似乎有不少靈石。但葉星憐知道這鬼域裡關於靈力之事稀奇古怪，身體裡的靈力如盛如一隻漏斗一般，她不敢亂動自身靈力，便取了空中風凝成小小一縷戳了戳烏鴉的肚子。

“別裝了。”

桌上那似乎團絲毫沒有動彈，少女輕笑一聲而後挑了挑眉將那風又變作繩子模樣捆住了它的雙爪將其倒掛在半空。

“小仙子饒命，小仙子饒命啊。”

風繩一鬆，烏鴉撲稜起翅膀踉蹌著飛到了桌上。它綠豆般大的烏黑眼珠滴溜溜看了看少女一眼，然後十分知趣地用尖尖的烏喙將大半都落到地面上的毯子慢慢啄了回來。

“小仙子不知道這是去哪裡了呀。”

“一個，不太讓人喜歡的地方。”

葉星憐說著雙指並在一處劃過胸前，一股靈力自指尖溢位，以房中那扇門為中心設起了一個隔絕陣法。

這陣法還是從當初幾位真人之一所贈的一本秘籍上學來的，裡面也有不少其他的高階陣法。只是葉星憐更擅運劍，在陣法符籙煉丹上卻沒多少天分，修行許久也只學會了這一入門陣法。

修士靈識可隨心瞬行千里隱匿蹤跡窺察旁人，若是有人有意打探的話一舉一動盡在他們掌握之中。

平日裡烏鴉的爪呈黑褐色此時那上面卻沾了不少白色粉狀物，葉星憐拿指尖蘸了一些放到鼻尖下聞了聞，那是一股乾淨清甜的花香味，來自那位著素衫的女掌櫃所種的月光佛曇。

“你出去過，”葉星憐將那花粉輕輕拭在桌上，“還飛去了那片佛曇花。”

少女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口，“那在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那你可曾在客棧裡見過那女掌櫃。”

烏鴉醒來時屋裡獨獨只剩下它一隻鴉，漂亮的仙子姐姐與隔壁那怪人都沒了蹤影。它掙開身上蓋著的毯子振翅從窗裡飛了出去，飛過那片月光佛曇時它停了下來落在一朵盛開的曇花上，垂著頭汲取著那裡面乾淨而清甜的花蜜。

在拭陽道每天吃的除了大火後殘留的腐屍就是石縫裡瘦巴巴的爬蟲。大戰時它們能看到很多身穿甲冑計程車兵，開戰前他們坐在上一次大貨後生出新草的曠野上喝酒唱歌。戰事開始後每天拭陽道上到處都是死人，死亡的陰影比頭頂那片天還要灰暗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頭。

烏鴉停在客棧的房樑上，看見客棧裡來來往往除了氣質凜然的修道士還有各色的妖怪。有的生的極其俊美有的卻長得畸形怪狀，這種新奇緊緊攥住了烏鴉的眼睛。接著他看見那位白衣裳的女掌櫃出了客棧，它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後瞧見她走進了一條暗巷裡。女子的裙角拂過黑與紅的交界線，漸漸變成了如烈焰一般的紅色。

少女聽完眼睛清亮綻放出攝人的光彩，她彎了彎嘴角。

萬疆鬼域沒有太陽，它的天空如亙古長夜一般永遠保持著混沌和黑暗。

葉星憐屈膝坐在窗柩上，將手中的劍擦拭乾淨然後聽見燭照發出一聲細長龍吟。她騰空而起踩在劍上，朝鬼域城中飛去。當時在無妄城中她借四合閣查閱了劍器一事，饕鬄賭局只在雙血月當空之日才開啟，現在離那天還有段日子她想看看能不能在這鬼域城內找到關於那月光佛曇的書籍。

她要查清楚靈力洩露一事，弄清楚那片曇花背後隱藏的秘密。

喜歡秉燭摘星辰請大家收藏：()秉燭摘星辰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