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曾經共同統禦魔界,威名赫赫的三王,竟然自相殘殺,只剩下他和眼前這少年。

他想起滄海臺上,那奄奄一息的少年說過,他要鳳帝,盤王,姬遷的性命,他曾說過,鳳帝將他當做一條狗,可他不是。

他確實不是,那是一隻方才長出獠牙與利爪的幼獸,他不動聲色,已經將一切與他為敵,曾欺辱他,看輕他的人一一送去九洲地獄。

姬麒捧著帝冠,鳳啟歌一步一步走近,萬丈光芒自天穹落下,那模樣像極了他記憶中的鳳帝。

鳳啟歌已經許久沒有再煉過丹藥,早年為他尋來的《金丹參同契》也早已束之高閣,甚至於,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鳳啟歌真心笑過。

藍玉費盡心機,將謀殺七尊的事推給李愷,還不清不楚地陷害了一把姬王——藍玉這人向來記仇,姬麒親自開啟獸欄,獸群擾亂三王宮,藉由護心蠱,種種類類盡數落在盤辜頭上。

藍玉為姬王謀殺七尊,罪責攬在自己頭上,又趁機陷害李愷。這雖然在武魔計劃之內,可是終究是姬王逼地他提前動手,於是反咬一口,也逼著姬王與太子危如累卵。

——這件事,除了軟禁李愷,對藍玉用刑,鳳啟歌從來沒問過姬麒。

他再不信姬麒半分,亦不能只憑藍玉一言打敗姬王,索性不再問,不再審,像殺紅了眼地賭徒,將稱帝作為最後的賭注。

厲敏後袍與鳳啟歌同為玄色,以銀絲繡著兇猛睚眥獸,她妝容華麗,發冠莊重,隱隱有種淩厲之感。

匈楚和軒轅昶在重華殿一側,厲敏紅唇鋒利,眼神掠過匈楚,落在這威名赫赫的姬王身上。

“舅舅。”姬麒道。

人聲鼎沸,震天熱鬧,一時消無聲息。

風吹過的那一絲微妙之聲拂過鳳啟歌耳畔,良久,鳳啟歌放下厲敏的手,他一轉身,衣袍隨風而動,他微微抬頭,眼神冰冷徹骨,那個溫文爾雅的鳳啟歌,最後一絲溫柔情意,也已經隨青鳥而去。

姬麒開啟遺詔,朗聲道,“先帝言:孤在位七百餘年,魔族蕩覆,九祖之靈護佑,危而複存。然今仰瞻天象,俯察民心,炎精之數既終,行運在乎太子啟歌。太子既樹神武之跡,又光耀明德,有稱帝之能。歷數青和,信可知矣。今其追踵賢明,傳位於太子鳳啟歌,魔族同心,不可有異。

姬王名麒,鳳氏血脈,有輔佐之能,可常伴新帝左右,輔政嚴明,封——攝政王。”

萬籟無聲,許久,鳳啟歌向著九色雲海方向三拜,“新帝鳳啟歌朝拜九祖,願九祖護佑魔族,生生不息。”

“願九祖護佑魔族,生生不息。”

姬麒隨之跪下,重華殿上萬人朝拜,齊聲道,“願九祖護佑魔族,生生不息。”

“九色雲海!”

人群向天空望去,在鳳啟歌的封帝大典上,九色雲海再次顯現,晴空萬裡,九色雲海壯觀無比——那是九祖承認遺詔,認可新帝之意。

鳳啟歌愣了愣,魔祖竟然認可姬麒攝政王的身份!

九色雲海現世,那些本該出聲質問攝政王是真是假的人面面相覷,無一人敢起身。

說不來的荒唐,鳳啟歌望著九色雲海——這時候,青鳥在哪裡。

“鳳帝受魔祖認可,可喜可賀,”姬麒道。

鳳啟歌緩緩回身,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姬麒將太子冠摘下來,鄭而重之地,將帝冠為他戴上。

“魔帝陛下。”

姬麒雙膝一拜,卻被鳳啟歌托住雙臂,鳳帝身形半俯,將滿天陽光遮擋地嚴嚴實實,他看著姬麒的眼睛,“姬王。”

鳳帝道,“孤不敢受攝政王這一拜。”

鳳啟歌低聲道,“攝政王有屍山血海之力,三王在世也不一定是你對手,孤惹不起。”

冷嘲熱諷,姬麒勉強一笑,“舅舅,那就聽話,與郡主大婚,我能救青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