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月宮中,鳳啟歌望著姬王再次呈上的奏摺,那上面是封帝大典一切事宜,與之前幾封千百頁的奏摺堆在一起,攤在書桌上。

青鳥已經沒了生息,鳳啟歌將它放在花樹之中,那一身天青羽毛在燭光之中微微生光,青鳥從來都只默默無聲地站在那裡,靜靜地望著總是憂心忡忡的太子,大夢妖鏡裡,青鳥化形後仍然是個寡言少語的冰冷少年,唯有望著他雙眼時才有一絲暖意。

鳳啟歌將那封奏摺扔到一邊,心煩意亂道,“傳藍玉!”

藍玉在華表上綁了幾天,除了匈楚去過那一次,再也沒有喝過一滴水,他向來意氣奮發,被押到鼎月宮時尚自撐著一口氣。

太子笑意森冷,在高座上無聲地看著他。

“你不用再問我,甘靈是有個妹妹,絕不會委身於你!”藍玉啐道。

鳳啟歌閉了閉眼,將心口怒氣生生壓了下去,笑道,“我還沒問你,你擔心什麼。”

“甘靈藍玉,天下易主,”鳳啟歌一手托腮,“看來,你們選擇了姬王。”

“可是姬王卻要逼我登位,他離這位置只差一步,為什麼不跨過來。”

藍玉跪在地上,聞言一樂,他剛想開口,卻一眼瞥見花樹中安息的青鳥屍體。

“青鳥,”藍玉道,“我聽聞生靈身死,魂魄歸於冥洲,你是魔界太子,如果你願意耗盡一身修為,不畏生死,入冥洲將它魂魄帶回來,青鳥就可以死而複生。”

“這哪裡用的著你告訴我。”鳳啟歌笑道,“你只需告訴我,甘靈那個妹妹在哪裡,否則,我得不到甘靈藍玉,願意一損俱損。”

藍玉眼珠一轉,“那小妮子心高氣傲,潑辣的很,哪有厲敏郡主那樣賢惠,太子殿下,遠水解不了近渴,眼下可只有睚眥侯能助你。”

鳳啟歌無聲地看著他。

“來人,”鳳啟歌冷冷道,“將他拖去暗牢,封帝大典之前,日日用刑,直到他說出那女人下落。”

“她叫甘蘿!她最討厭別人叫她女人了!!”藍玉大呼小叫地被拖出去,殿門一關,死一樣的靜。

“青鳥,”鳳啟歌道,“我有些乏了,你……早些休息。”

青鳥一死,鵸駼鳥無人統領,鳥兒們只好唯魔鳳之命是從,可是鳳啟歌無心管理它們,無意之中,廖化宮裡的訊息,已有許久不曾上報。

自那日開始,匈楚聞雞起舞,懇求軒轅昶教他練劍,一筆一劃地臨摹姬麒字跡,他勤懇好學,進步神速,小木屋中優曇婆羅樹盛開時,匈楚已經能看懂簡單的文章,一套劍法行雲流水。

姬麒有時在滿冠白花下靜靜看他,軒轅昶欲言又止,指指自己脖頸,“你這裡,稍稍掩一下。”

匈楚在他身上留了無數紅痕,姬麒扯了扯衣領,笑道,“許久未見李將軍。以前,匈楚的劍術都是李將軍教的。”

“李愷被軟禁起來,太子還在查滅七尊的事。”

“這有什麼好查,”姬麒仰頭望著優曇花開,花瓣飛落,彷彿一場溫柔地春雨。

“優曇婆羅花開,是個稱帝的好日子。”

混亂之中,優曇婆羅滿冠白花開放時,鳳啟歌登上重華殿。

他有自己的私心,形式所迫,於人於己,最快地登上魔帝之位,才是最好的選擇。

那日盛典足夠與祭魂大典媲美。

鳳啟歌身著玄色帝袍,頭上依舊戴著太子冠,要去重華殿加冕時才可換成帝冠,滿城煙花飛彩,萬人空巷,鐘鼓齊鳴,禮樂喧天,禁軍與隸屬庭尉司的三十萬軍隊將鳳城圍得水洩不通,儀仗隊伍皆是睚眥侯與虯畲侯親信,新的七尊資質淺薄,幾乎被這兩大魔尊完全控制。

盤族已滅,三王之中,唯有姬麒可以陪著鳳啟歌,一同走上重華殿,在那裡為鳳啟歌與厲敏主持婚事,一併向天下通告先帝遺詔,按新帝旨意封賞功臣。

鳳啟歌自鼎月宮出發,前往庭尉司迎接魔後厲敏,接受萬人朝拜,穿過三王宮廢墟,直入重華殿。

姬麒正在那裡等著他。

鳳啟歌執著厲敏的手,漠然望著身著正紅王袍的少年,那個地方,站在那裡為他加冕地,本該是退位的鳳帝,再不濟也該是頗有資歷的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