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散盡,純白天光穿透蒼穹,從九天深處流瀉下來,照耀遼遠空曠的魔界大地。

有狼軍盡數跪地,朝拜一人。

“起來。”姬麒輕聲道,“休息幾日,打道回府。”

“鳳帝那裡怎麼交代。”軒轅昶道。

“會有法子的,”姬麒看了眼倒在地上昏迷過去的姬遷,“帶他回去,還有大用處。”

喜安徹底變成一片廢墟,亦沒有人問過,喜安下有什麼,為何姬王從喜安地下回來,腿傷頃刻便好了,他出手教訓姬遷,彷彿成了另一個人。

獸潮越來越多,持續南下,它們要在深冬正式來臨前進入鬼神山,一但進入鬼神山,永遠不能離開山下地界。

一頭母獸口中咬著小孩兒屍體,跟在獸潮裡。

那是小孩兒母親,魔化之後全無記憶,第一個殺了自己的孩子,又憑借天生的母性,不離不棄地帶著孩子朝南而去。

齧合。

姬麒想起這座城,腦海中便模模糊糊地有種感覺——他不願再看到另一個齧合。

“那是什麼。”姬麒向軒轅昶描述內心的感覺。

軒轅昶為他掩好耳邊亂發,“小殿下,那便是仁義。”

“天子無大公之德以立於人上,獨滅裂小民而使之公,是仁義中正為帝王桎梏天下之具。”

其實他有些聽不懂,軒轅昶講道理總是太過深奧,可是他想起匈楚——

“看,兔子!”少年匈楚興高采烈地拎著一隻母兔回到山洞,匈楚渾身是傷,在初來鬼神山的時候,匈楚天長日久地打著赤膊——他的衣服用來給姬麒取暖。

少年獸奴被毒辣陽光曬的皮肉黝黑,肩膀被灼傷後一直留著疤痕,還有許多被樹枝,野獸劃破的傷疤。

“兔子,兔子——”匈楚拎著兔子耳朵,讓它不住揮舞四蹄。

姬麒唯有一隻眼能勉強睜開,看著看著便笑了起來——小孩兒總是很好哄。

那隻兔子本來打算養幾日便殺了吃肉,沒想過了幾天,兔子下了一窩崽。

“這可怎麼辦。”匈楚發愁道,“阿麒,兔子當母親了,咱們不能吃了。”

匈楚哭喪著臉,將一窩兔子放了。

——他立時就明白了,何為仁義。

姬麒點點頭,對外道,“李忍呢。”

“李忍在後面跟著。”藍玉道。

“喊他過來。”

李忍抱著一堆野果,樂顛顛地過來了,“殿下,吃點。”

“……”軒轅昶無聲地下了車。

車攆裡,只剩兩個人。

“匈楚!”姬麒抱住他,鼻子酸澀,小聲道,“以後,我能保護你了。”

“殿下。”李忍退後些許,直視著他,“你以為我是匈楚?”

“你還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