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城隍廟來,我只熟悉兩個,一個是在老家裡幹爹那一間,一個是殺了銀牙,當上魁首的那一間,那是縣裡最大的城隍廟,逢年過節都要有廟會的。

而在縣城,一說城隍廟,人人都只知道最大的那一間,這個十裡鋪子的是個啥情況,還真沒聽說過。

很快,車就到了導航出來的位置,是個城中村,這個地方雖然不算荒僻,可建築是雜亂無章的,我們這左看右看,也沒看見什麼城隍廟,一瘸一拐的到了土路上問了問本地路人。

被我們問路的本地人一聽我們要去這個城隍廟,先是愣了愣,像是沒想到能有人問那個地方似得,稍微走了走神才把地點告訴給我們。

倒是不遠,就是不好找,關鍵是,這邊四處都是非法建築,我們的車根本就開不進去。

說著,這個指路的本地土著瞅著我們的表情,越來越奇怪:“你們——上那有事兒?”

我隨口一問怎麼了?這個本地人就反應過來了,生怕自己走了嘴似得,諱莫如深的擺手,說沒什麼,接著就落荒而逃,好像怕我們放狗咬他。

這麼小心幹啥,我們也沒帶著屁股來啊。

我和陸恆川是兩個傷員,一聽要走路可真是有點犯難,不過來也來了,只能咬牙進來了。

按著路人給指的地方,先順著土路左拐,到了一個池塘轉右,穿過個小衚衕,到了一片荒地再往東,走十幾米就到了。

陸恆川是個死路盲,馬三鬥更別提了,還好老子的頭腦線上,就算路況複雜也沒問題——多慶幸咱這腦子是天生自帶的,三腳鳥走了也不妨礙啥。

一瘸一拐的陸恆川推著輪椅,這路太難走顛簸的我屁股疼,在我這個人肉導航的作用下,好不容易才到了一個建築物前面。

說這是建築物,我都感覺略抬舉它了。

這他孃的,不就是個土坯房嗎?

這個土坯房房簷上本來應該是有水簷的,可現在水簷已經不知道變成啥了,幾根頂樑柱突兀的冒了出來,長著好幾叢大白蘑菇。

大白蘑菇底下還有四五個鳥窩,嘰嘰喳喳的落了一地的鳥屎,房頂子上可能太長時間沒有修葺了,東一叢西一叢的滋了好幾叢白茅草,門口全是森羅棋佈的蜘蛛網,幾個肥碩的大壁虎飛快的竄來竄去,估計也是積年成精了,比死人蛟都不小。

裡頭也是黑洞洞的,我疑心大白天進去,能驚出蝙蝠來。

我說真的,我從沒有見過比這個更寒酸的廟。

這就是我的城隍廟——一陣感傷從我心底蔓延了過來,別說,到了秋天,一個是容易感傷,一個是容易掉頭發。

“你說的急事,就是上這裡來?”陸恆川瞅著我,死魚眼裡滿是不屑:“你怕這裡坍了嗎?”

你說我心裡去了,我還真怕一進去這裡坍了,把我砸死在裡面。

馬三鬥瞅著這個地方也暗自吃驚:“這地方的城隍爺,吃的上供不?”

很夠嗆。

不過來也來了,我只好硬著頭皮往裡走——再怎麼說,這地方以後也是我的工作崗位了,算了,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呸,老子才不是狗。

這一進去,我這心裡是越來越涼,裡面的神像一個個都灰頭土臉,基本看不出什麼本來面目了,坐在正位上是有個城隍爺的塑像,可也分不清是個什麼輪廓,渾身都是土和蜘蛛網,看的我一陣窒息。

“刺溜刺溜……”幾條大耗子被驚動了,順著我腳面就爬過去了,結果沒跑幾步,就被供桌下面鑽出來的一條蛇給吃進了肚子。

我真是疑心那個黑痣皂隸喊我來,是讓我想轍把這裡整修整修,不然十裡鋪子城隍廟的大鬼小鬼,可能都要被灰給捂死了。

而正在這個時候,門口一陣喧嘩,像是來了幾個人,插著腰就喊:“對,就這裡,推土機準備好了,給我拆!”

啥?我一瞅,那些人都穿著工作服,眼瞅著要把這個城隍廟給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