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武君羅喉被死神複生的時候,寂寞侯曾經譴人打探過這位任性又別扭的強者這樣做的原因,得到的回饋令他哭笑不得,但也確實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促使他這樣做的直接原因是天下封刀現任首領刀無極對一夕海棠若有似無的情愫以及刀無極妻子對她的敵意,這兩點中的任何一點都足以讓死神對天下封刀這個組織興起毀滅之意,更不用說是當這兩件事同時發生的時候了。這位性格陰暗又扭曲的遊戲愛好者準備為天下封刀獨家設計一套毀滅遊戲,武君羅喉的存在是這之中必不可好的一環。根據對死神的瞭解,寂寞侯大致可以猜到他會選擇武君並不僅僅是因為羅喉與天下封刀有仇,更是因為這位梟雄的一生顛沛流離,十分符合死神惡劣的審美趣味。

羅喉不清楚死神的盤算,但這並不妨礙他在苦境掀起熊熊戰火,這並不只是是為了複仇,還是為了他自己的理念。他認為戰火造就英雄,為了讓英雄永遠留在人的記憶中,所以天下的戰火不能夠停息……雖然他的理論有點奇怪,但似乎也不能過多地責備他,畢竟人的理念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根據自身的人生經歷決定的。用茶仙的話本來打比方,早年的羅喉如同拿了主角劇本,一路過關斬將在各路神仙的幫助下消滅了大壞蛋邪天禦武;而成王之後,他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人人都想打的大反派,被各種陽謀陰謀趕下王位,甚至連性命也丟了。面對這樣波瀾壯闊的人生,就算是佛門的人想看穿也是挺難的吧?

哦,像矩業烽曇這樣的佛門人是不能用“就算是”這類的句型來搭配的。

在完成了每日一黑佛鄉審座後,赤浪將思緒放到了眼前的事情上。他原本還在為自己不知道見到武君後應該說什麼感到緊張,但是當他抵達天都後,先是因一位絕代佳人産生了心動的感覺,再是得知武君忽然迎來了一位重要到必須現在接見哪怕冷落南溟攝政王也在所不惜的客人。過於漫長的等待讓赤浪的神經逐漸放鬆了下來,直到他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後才稍稍顯得神情緊張了一些。

他盯著即將走出宮門的人,想要知道究竟是什麼人能夠讓武君羅喉如此看重,但他很快便反應過來這種舉動是沒有必要的,天底下沒有人能夠避過以蝶妖為代表的南溟情報網的耳目,哪怕是西武林中地位最高的梟雄也不可以。

這樣想著,他又坐了回去,只是在那人經過的時候抬了抬眼,看見了一頭長長的紫發和那人的文士打扮。

“久候。”武君淡淡地同赤浪打了招呼,他看著這位目前南溟名義上地位最高的人,對方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樣,雖然功體尚可,但他莫名地感到眼前人身上缺乏王的氣質……甚至可以說是一臉愚蠢。

不過好像南溟上下都是這種人,上次在月族攔著他的那些功體詭譎的妖類也是如此,輕而易舉就將他的滿懷殺意都變成了意興闌珊,那些月族人倒是因此撿回一條命。

“也沒有多久。”赤浪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笑著說道,“西武林地方那麼大,要處理的事務肯定也很多,還要見各種奇怪的根本不想見的人,您已經很辛苦了。”

我到底在說什麼……除了打架外沒有半點用然而現在在打架這件事上也沒他發揮餘地)的攝政王陷入了自我唾棄之中。

武君羅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也不知道他是覺得赤浪有趣還是智障或是智障得很有趣。

“我聽說南溟是個好客之地,天都也同樣不差,來人!備上酒席!攝政王遠道而來想必早已是餓了乏了。”

赤浪眨了眨眼睛,他不曾想到武君羅喉會這麼客氣,在他原先的預想中,對方沒有故意激怒他、挑釁他已經很好了。他不會想到之前那位比他更加重要的客人有本事影響武君的心情、動搖他本已經無比堅信的理念,以至於現在的武君提不起勁去思考如何與其他勢力周旋算計。

那本來就不是他所擅長的方面,只是那時候他有他的兄弟,而現在……

宴席之上,赤浪原本挺期待在來路上他瞧見的那位姑娘也能來,未曾想飯桌上並沒有她的身影,赤浪也因此有些心不在焉了,幸好同樣心情不虞的羅喉並沒有看出這一點。

倒是一名侍立在旁的武將像是看出了什麼,嘲諷般地輕哼了一聲。

羅喉大約已經習慣了那人這樣的態度,並未有絲毫斥責,赤浪因這異常的縱容而細細瞧了那名武將一眼,只見他一身紅白裝束,手持一柄如同彎月般的□□,端的是英武非凡。

‘來之前怎麼未曾聽寂寞侯提過這樣的人物?’赤浪心中困惑,他知道自己在羅喉這等人物面前藏不住表情,於是只好低著頭喝湯,裝作無事發生。

然後他又聽見了一聲嘲諷的輕哼。

赤浪:……真的是很過分了。

用過晚膳後,羅喉依舊沒有和赤浪交談的慾望,這讓赤浪有些摸不準他的用意,這是羞辱嗎?但除了正事不談外對方好像沒有任何失禮之舉,考慮到羅喉的做派,用這種方式耍人玩也不是他的風格。赤浪想到頭痛也依舊一無所獲,他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想著那些小說裡的貌美之人都有月下賞花的習慣,那位姑娘或許也會如此?懷著想要製造偶遇的小心思,赤浪同武君計程車卒們說了一聲,他們便畢恭畢敬地為他指明瞭通往花園的路。

懷揣著美好期盼的赤浪興奮地在花園裡晃蕩了一圈又一圈,終於遠遠感知到花海中央似乎有一道氣息,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面上也有些發熱,於是連忙拍了自己的面頰兩下,待他自覺自己已經有幾分玄寶那樣的翩翩公子做派的時候才鼓足勇氣往那邊走去。

花海中央確實有人,但並不是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