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主張的人很討人厭吧。”

聽見擔千古這麼說,小鳳仙的第一反應是她在抱怨他人,但當他瞧見她面上的神情時,便推翻了剛才的判斷。

她是在懊悔。

“如果給別人造成了不便的話,確實是一種令人厭煩的行為呢。”小鳳仙說道,“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每個人做什麼事都應該由自己決定,除非你和對方有明顯的從屬關系,例如士兵和將軍,或者對方在某件事上具有的權威遠遠超過你。”

擔千古站在鬱琴生的立場上想了想,在他心裡自己大概又是跟班又是後輩,思及此處,不由地更加頹喪了。

“如果真的做錯事的話,在喝悶酒之前先去道歉吧。”小鳳仙說道,“雖然說別人原不原諒你是另一回事,但是該做的還是要做。”

“你真的是個揹著吉他的浪子嗎?感覺像是……老先生之類的?”擔千古笑了一下,而後又嘆氣著說道,“這樣說起來讓我覺得自己有點無恥,不過……和他道歉是一樁挺難的事情,尤其是這件事上。”

“方便告訴我具體是什麼事嗎?”小鳳仙問道。

擔千古想了想,搖了搖頭,將杯中物飲盡。

“多謝你的推薦。”她笑道,“也多謝你的建議,我欠你一個人情。”

辭別了小鳳仙,擔千古在路上吹了很久的冷風,待那些低落都隨風而逝後她才走回了客棧,此時夜已深了,但鬱琴生房間的燈還亮著,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他是在等她,因而對他現在會做些什麼感到好奇。

在百妖路的時候,妖皇是一個典型的工作狂,仗著妖族的體質強悍連熬七天七夜也是尋常。如今他身在苦境,又有人同行,自然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處理妖族之事,那他還能做什麼呢?難不成是給素還真寫信嗎?

想到那位魅力成謎的苦境賢人,擔千古又是一陣頭痛,關於素還真對南溟入主中原的妨礙之大,她已經不記得寂寞侯對她重複過多少次,只是目前看來他對她的妨礙還不止在這方面。

她忽然想起了寂寞侯談論素還真時的語氣和神情,也許他不會對她直白地說出口,也有可能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寂寞侯其實是非常欽佩素還真的,所以他在談及他的時候總會有一種不能與此等人物同一陣營的傷感。

鬱琴生會對素還真如此在意不是沒有理由的,她自己也很明白,那是一位真正值得尊重的人。他的武功、才智十分出眾,但並沒有到冠絕天下傲視群雄的境界,就是這樣一個人多次帶領正道豪傑與諸多梟雄抗衡並且從他們手中成功地保衛苦境、包圍中原,他所依靠的並不僅僅是智慧與武力,還有他那難以被自私多謀之人理解的一往無悔的犧牲之心,犧牲生命、犧牲名譽甚至是犧牲其他更為寶貴的事物。

與這樣的人相比,她不過是一個依仗著超絕力量實踐理想的幸運兒罷了,她不至於厭棄自己,但這實在是沒什麼值得稱道的。

而且……她還為了自己的私情把時間浪費在這裡,更糟糕的是,她明知道自己的行為有欠妥當,但還是自困於小情緒不肯做最好的選擇。

擔千古自嘲地笑了笑。

‘這樣是不行的。’她對自己說道,‘有問題的不只是土神門,我也必須要有所努力、有所反思才行。’

這樣想著,她敲了敲門,得到鬱琴生的應允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有事?”鬱琴生頭也未抬地問道。

他正在寫些什麼,擔千古掃了一眼,好像真的是給素還真的信件。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也知道這是很正常的事,但是……

她糾結了一下,還是決定放下這件事,看著鬱琴生坦誠地說道:“今日的事,實在是萬分抱歉,我不應該那麼輕率地行動,至少要和你商量一下。”

鬱琴生嚯地抬起頭,有些驚訝地看著她,那感覺就像是看見一個無可救藥的不肖子忽然之間回頭是岸了一樣。

“真的是抱歉了。”擔千古再次致歉道,“因為鬱前輩一直都像是輕視我的樣子,所以我忍不住想要向前輩證明我的能力,說起來會有這樣幼稚的想法本身就顯現了我的能力不足吧。”

在說出這番話後,鬱琴生看她的目光又複雜了幾分。

“你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他說道,“借素還真的名聲進門,以對方最看重的事情吸引對方的注意力……和別人比起來,你已經做得很不錯了,只是素還真既然將這件事託付給我那便說明他有不能走到臺前的理由,我們需要配合他才是。”

擔千古謙虛地應了一聲是,感到心裡輕鬆了許多。

聽到蝶妖的彙報後玄寶在腦中飛快地理了一遍自己的計劃,終於確定真龍的回歸對他接下來的計劃並沒有影響,於是神色如常地繼續忽悠……勸說北辰伯英。

“如此說來,太子……不,北辰元凰他的確沒有權力繼承王位?”北辰伯英努力裝出震驚沉痛的表情,但還是無法遮掩他的喜悅興奮,“那些老臣們不會讓這種違背祖制的事情發生的。”

“您是想現在就將這件事公諸於眾嗎?”

“那是當然的吧。”北辰伯英說道,“混亂正統王脈,這種事人人得而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