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生獸在雲層中翻了個身,舒服地伸展了一番四肢,打了個哈欠後才懶洋洋地向下看了一眼,正好瞧見那位赤浪公子怒氣沖沖地離開了春海欲國,因著他行進的速度頗快,雲生獸不得不費力地睜開那一雙獸瞳,緊盯著赤浪的行蹤駕雲而行。能夠呼風喚雨的神獸暗自抱怨這小子的動作之快令他也不得不告別之前的懶散,同時卻也好奇讓他如此急切的原因是什麼,該不會是他喜歡的小姑娘出了什麼事吧?

它的猜想雖然不對,但也有一兩分搭邊。

赤浪會如此憤怒確實是因為一個女人、因為一段戀情。

他來到春海欲國後只覺得此地毫無生氣,眾天女雖依舊各司其職但空氣中卻彌漫著哀痛氣息。他有心想要詢問,但天女們卻不願意多談,那朦朧又充滿誘惑的種種幻影見他不受誘惑便如煙雲般散開了,只留下他一人在無數洞窟間發愣。

被晦王教養長大的年輕人不習慣後退,更不喜歡無功而返,他發了一會兒呆,確定以自己的智力無法找到正確答案後幹脆隨便進入了一個洞口,順著它一路向前,最後到達了一座高高矗立的石臺前。他抬頭張望,只見一位他平生僅見的美貌女子立於臺上,若論起姿容氣質,就連令他魂牽夢縈的袁冬曲在她面前都要遜色幾分,那位被疊雲贊不絕口的太陽女更是不值一提。這個發現讓赤浪不由地感到侷促了起來,他深怕自己舉止不當唐突了眼前佳人。

“唉,無欲之人,吾乃是這百裸宮的自在天女,你來此的目的是什麼呢?”那女子開口道。

赤浪並不為她對自己的稱呼感到奇怪,雖然沒有人正兒八經地同他說過這件事,但他知道自己不同於一般的有生之物,他會去愛一個人,但那些正常人應有的慾念卻少得可憐,所謂的血氣方剛僅僅表現在他直率的性格之中。這也是正常的,他本就是一片食人的怨念、一根千百年的枯杖,能夠有人的情感已是不易,實在不該被要求太多了。天女們對於人的情思最為敏感,因而方才那朦朧幻境散得也格外快。

“我想要求證一件事。”赤浪訕訕地說道,“您聽說過明犀火嗎?”

他感到自己有些傻,僅僅是因為某個身份不明的人的只言片語便不辭千裡奔赴於此,若是這女子覺得他冒犯了或是感到他莫名其妙他又該如何應對?

然而自在天女並沒有嘲笑他或是如他所料想的那樣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她的神態在剎那間變得凝重無比,略帶困惑地問道:“你是如何得知此物的呢?”

“是別人告訴我的。”赤浪說道,“您能告訴我那是什麼嗎?”

自在天女凝視了他片刻後,又是一聲嘆息,而後將原委娓娓道來。

原來這百裸宮中的各天女都具有一名為香胎錦的神物,旁人來此接受考驗多是為了它們,而在解下香胎錦後,天女在三刻內都會化作石像,只有在明犀火的照射下才會複原。而如今這聖物明犀火卻早已失落了,天女們不僅不能恢複人形,更是不能踏出神宮半步,稍有不慎,就連容貌和修為都不能維持,簡直如同被困進了一座囚籠中一般痛苦。說到此處,自在天女的眼中浮現了顯而易見的哀愁,哀哀道:“自華與自言如今皆是石化之身,不知何時才能重獲自由。先前來求取香胎錦的人也曾答應我們會找回明犀火,卻都……一去不返了。”

“這明犀火是如何遺失的呢?”赤浪略有些緊張地問道,“是不是和一個叫太陽女的人有關?”

“太陽女?”自在天女以疑問的口吻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我從未聽過這個名字……慢著,難道說……是她?”

赤浪原本放鬆的神色又重新緊張了起來,在他的追問之下,自在天女告訴他當初有一名天女不甘於寂寞修行,帶著明犀火逃離了春海欲國。赤浪詳述了一番他曾見過的那位太陽女的形貌,確實與自在天女記憶中那位叛逃天女相符。

真相大白,赤浪不由感到憤恨難平,既是為了春海欲國的眾天女,也是為了對太陽女痴心一片的疊雲。他感到自己有義務幫助自己的朋友看清真相,也發自內心地想要幫助眼前這位美麗又不幸的女子,因而便強壓下怒氣對自在天女做出了保證,而後就匆匆離開了這裡,向掛日仙鄉奔去。

這邊是雲生獸所瞧見的場景了。

在怒火的加shi持下,赤浪僅僅用了前往春海欲國途中一半的時間便回到了掛日仙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幸運,今日把守仙鄉大門的正是疊雲,赤浪一瞧見他便眼睛一亮,拉住了他的手往外處拖。

“你做什麼?”疊雲不大高興地皺起眉頭。

“帶你離開這裡。”赤浪說道,“你被太陽女騙了,她根本不像你想的那麼好。”

疊雲的面色順便,他狠狠甩開赤浪的手,肅然道:“這一次我就當沒聽見,不然休怪疊雲手下無情。”

“我說的是真的。”赤浪有些著急,他將之前發生的事全盤托出,“你明白了嗎?她是一個絲毫不顧及姐妹性命的叛徒,這樣的人怎麼值得你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