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阿藥所預料的,雅狄王對衡島的殺心逐漸淡了下去,但這殺念能否順利消失還需要依靠衡島元良所找來的祭司和照顧玉珠樹的守樹人的演技。阿藥感到她在這件事上插手到這一地步已經足夠了,若是再牽連過多隻怕會惹來雅狄王更多的警戒,因而藉口要為解除石化準備材料離開了房間。她出門沒多久便聽見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原來是棘島玄覺追了出來,他功體不差,不大一會兒便到了阿藥面前,笑道:“還請藥姑娘留步,棘島玄覺有事想要同姑娘請教。”

他不僅是碎島文官之首、出身高貴的攝論太宮,更是一員能夠一日三千戰而不綴的猛將,雅狄王對他的信任可以說是無人能比。只可惜他作風保守,若是他能夠勸說雅狄王削弱長老團的威儀,碎島風俗之變遷也就指日可待了。

不過……人心本就易變,若現在就蓋棺定論說棘島玄覺對碎島風俗變革之大業沒有幫助為免為時過早了。阿藥借笑意掩去眼中一閃而過的幽光,問道:“太宮哪裡話,我有什麼資格讓太宮用‘請教’二字,不知太宮要問的是什麼事?”

“姑娘此番去衡島,可知衡島上的人是否知道王此次……”雖然話沒有說完,但阿藥能夠明白他的用意。無論雅狄王是不是真的出兵了,在知道來自上面的殺意後,衡島不可能沒有一點不滿,棘島玄覺自然要想法子應對這一風險。

“王之前是打定主意要消滅碎島了,調動軍隊的動作雖然還是比較隱秘,但那麼多軍隊的集合終究會露出蛛絲馬跡。太宮若想要掩去這件事,與其費心抹去軍隊的行動,不如為這一行動找一個適當的藉口來搪塞一番。”阿藥說道,“至於衡島的人有沒有猜到不重要,關鍵是王如何讓他們相信他從來沒有打過這個主意。”在說到此處時,她輕笑了一聲,好像這是一句很有意思的言語一樣。

她所說的和攝論太宮的想法不謀而合,這讓他的神情稍稍舒緩了一些,在長舒了一口氣後,他帶著三分真誠七分演技說道:“先前我真的是誤會藥姑娘,姑娘不僅本領高強更是宅心仁厚,是碎島值得相交的朋友。”

“哦?我做了什麼,讓你不再把我當成害得王樹殿不能正常運作的罪魁禍首了?”

“姑娘若是對碎島有敵意,又何必苦心化解衡島與王之間的糾葛呢。自古以外,不懷好意的漁人最希望看見的便是鷸蚌相爭的局面。”

“哈,也許我暗中策劃了碎島謀反,如今回來不過是編些瞎話敷衍你們罷了。”

“姑娘說笑了。”

阿藥輕笑了兩聲,忽而肅然了神色說道,“可是我現在並不能將碎島當成是真正值得相交的朋友呢。”在棘島玄覺想要再說些什麼之前,她又重新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等到碎島的人都願意像你對我說話的態度一樣,客客氣氣地對一位碎島出生的女子說話的時候,我會很樂意做碎島的朋友。我相信,碎島上有才情、有本事,甚至比男子更有才情、更有本事的女子不在少數,如果她們有機會接受教導的話。”

棘島玄覺的眼中浮現出一絲錯愕的神情,他顯然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外人會對碎島的女子地位如此耿耿於懷,但他很快又重新放鬆了下來,畢竟對碎島的女子感興趣總比對碎島的領地感興趣要好上太多了。

“藥姑娘果然仁慈。”他又再一次誇贊道,隨後問起了他在攔住阿藥後真正想問的問題,“聽說衡島元良有一獨子,天資聰穎,不知藥姑娘此次去衡島是否見過此子?”

“若你說的是那名為元別的孩子,我確實見過一面。”阿藥說道。

棘島玄覺笑道:“如此甚好,如今碎島正缺人才,若將此子引入我門下好好栽培,日後定然能成為王的一大助力。不知藥姑娘如何看這件事呢?”

“你這是真的想知道我的看法,還是隻是來替王試探一下我這個外人是不是有意要幹涉你們碎島的內政?”

“王絕無此意。”

“那便是太宮自己的意思嘍?”

“藥姑娘……”

“好了,我不開玩笑了。”阿藥笑道,“雖是小人行徑,不過對如今時局並沒有壞處。留衡島元別在太宮耳目之下,王和太宮安心了,衡島元良也安心了,畢竟如果王真的有心要滅衡島,便不會費心玩質子這類的花樣。不過他畢竟只是個孩子,王還需要表現出適當的寬容才是。”

“王對於臣下向來寬容。”

阿藥對棘島玄覺言語中的暗示一笑而過,忽而換了一個話題問道:“既然太宮大人已經問了我這麼多問題,不知我是不是也可以問太宮一個問題。”

“藥姑娘請問。”

“聽說你天生有靈覺,甚至能感知到未來之事,不知關於我的事,太宮的靈覺可有告訴過太宮什麼?”

“靈覺並非對事事都有感應。”棘島玄覺說道,“藥姑娘的事,玄覺和王一樣一無所知……”

“也不算是一無所知吧。”阿藥說道,“太宮從一開始,不就一直說我是個仁厚之人嗎?”她笑彎了眉眼,又用認認真真的語氣說道,“我也是這麼看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