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算是比較有名的神獸了,相傳他知道天下所有鬼怪的模樣、特性以及驅逐的方法,相傳黃帝曾經在海濱遇見過白澤,拿天下鬼神的事向他詢問,白澤一一回答了,黃帝命人將他所說的全部記錄下來,作出了《白澤圖》,流傳到民間,具有驅邪避禍的功效。他能夠認出伏羲琴一點也不奇怪。

“雖然如此,但是我現在終究是人而非琴,對於具體該如何操作恐怕還需要你多加指點。”阿藥沉思了片刻後說道。

白澤點了點頭,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說道:“你只需要讓小歲喝下你兩滴血液,以此形成媒介,而後你入她的夢,發現並且替她解開心結便可以了。”

“該如何解開心結?”

“這……便要看具體的情況如何了,雖然你應該沒有辦法探查夢中影像的情緒,但我相信你能夠處理好的。”白澤又說道,“請你放心,夢中情形詭秘莫測,如有危險,我會立刻提醒你趕緊出來。”

聽到這種話,結合過去的經驗,阿藥便知道這次救助十有八九是沒辦法順順利利的了。她嘆了口氣,然後毫不猶豫地以氣勁劃破了手掌,趁著傷口癒合之前凝出兩顆血珠,輕輕一彈將其送到呼呼大睡著的九尾狐身邊,聞到血腥氣,這入魔的妖獸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舔,砸吧了幾下,然後又發出了輕緩的小呼嚕。白澤看見她這模樣,忍不住笑了笑,站起身,示意阿藥在九尾狐身邊躺下,輕聲說道:“請運轉入夢之法,我會在一旁輔助你。終於護衛一事,便交由小雪姑娘負責吧,千萬莫要讓這林中其他的妖獸打攪了我們。”

小雪聞言認真地點了點頭。

阿藥定了定神,她雖然學有入夢之術,但過去並沒有實戰的經驗,那些朝中大臣的諸多算計只需淺淺一探便能盡知,哪裡需要她冒著風險這麼大費周章,是以她如今施為時,竟是有那麼一兩分久違的緊張。

好在她最善於在緊張的時候做出出色的發揮。

初時是一片光怪陸離的亂象,但沒過多久,這個夢境就奠定了基本的基調。她看了看四周,此刻她正處於一座豪華宅邸之外,門口有重兵把守。阿藥試著在他們面前晃了幾下,見他們沒有驅趕她的意圖,便大膽地走了進去,果然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她不知道在這個夢境裡是不是所有人都看不見她,但對於這些衛兵而言,她定然是無形的。一進入宅邸,她便聽見一陣叫罵之聲,這聲音又尖又刺耳,充滿了憤怒之情。

“張華!枉你自視為賢人!竟是這樣濫殺無辜之人!我不過是與你論道,舉止並無失禮之處,你卻這樣對待我!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阿藥循著聲音走去,果真見到一座房間之前的兩名士兵用□□阻住了一個拼命想要往外跑的年輕書生,她正想上前去瞧得更清楚一些,卻看見那書生停止了掙紮,正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她,“你是什麼人?張華的姬妾嗎?”然後又轉頭問身旁阻止他的護衛,“你們張大人還有那麼漂亮的姬妾?”那名士兵下意識地向阿藥的方向望了望,然後更加嚴肅地看向書生說道,“那裡沒有任何人,請不要再用這樣的手段試圖逃跑了。”

阿藥見這書生能感覺到自己,定然與這層夢境有很深的關聯,她走了過去,動作自然地穿過那兩名士兵的封鎖,走進了房間裡。書生驚異地看著她,他又回頭看了看守衛,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然後走向了阿藥。

“你是什麼人呀?我以前好像沒在這裡見過你,一次也沒有。”

“你來過這裡很多次嗎?”阿藥問道。

“是啊,蠻多次的,雖然每一次都會有一些差別吧……但是從來不會多個人出來。”書生盤著腿坐在地上,還拍了拍地面,示意阿藥也坐在他對面,“你是張華的家裡人或者朋友嗎?”

“不是。”阿藥肯定地說道。

“不是就好。”書生誇張地舒了口氣,“我討厭那家夥,和他有關的都討厭。”

“那你為什麼要來這裡呢?”

“想來就來了唄。”書生說道,“而且我是來這裡以後才討厭他的,下次等他過來,我一定要揍得他滿地找牙,讓他知道我的厲害。”

“你那麼能打,怎麼不打倒這裡的侍衛跑出去?”

“因為跑不出去的。”

“為什麼?”

“就是跑不出去。”書生說道,“我試過好多次了,每一次都不行。告訴你一件事,你不要害怕,過一會兒張華就會拿著點著的華表木來找我,然後把我殺掉了。”

“那你應該趕緊跑。”

“跑也沒有用,而且我還能再活過來。”

阿藥覺得這書生說的話很奇怪,他好像意識到自己在一個夢裡,但又好像在迴避這個事實,只是將這不斷重複的事件當成是一件奇遇。她想試試看如果挑明瞭會怎麼樣,但又擔心過早地刺激會造成不好的後果,因而決定再看看情況。

“通常我喊道第二十三聲的時候,張華就回來了,剛才我喊的是第二十聲,又和你說了那麼多的話……嗯,他應該要回來了吧……哎?我好像聽到了腳步聲。”

他話音剛落,阿藥便看見一個面容瘦削、穿著官服的人走了進來,他的手上還拿著一根點著的木頭。

“大膽妖孽!還不快現出原型!”

幾乎就是一瞬間,剛才還笑著和阿藥說話的男子便尖嘯了一聲,在原地變成了一隻花狐貍,幾個早有準備的侍衛立刻一擁而上,將它逮住了。一行人匆匆跑出屋外,阿藥也跟了過去,她看見原本的空地上不知何時架起了一臺滾著熱油的石鍋,花狐貍在士兵的手裡不斷掙紮,對著張華吱吱直叫,原本柔軟的毛也全都炸了起來,似乎是因為憤怒,也似乎是因為恐懼。他雖然知道自己會“活”過來,但是卻還是沒能夠完全克服心裡的恐懼。

明明知道這時候還是順其自然比較保險,但是阿藥還是忍不住上前去,將那隻狐貍搶奪了下來,抱著他一路賓士,一直奔出了這座府邸,那些士兵沒有追出來,但四周的景象漸漸變得模糊了。

“你不應該救我的。”狐貍說道。

“因為你還會‘活’過來?”阿藥沒好氣地說道,“算了吧,你明明那麼害怕。”

“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什麼?”

“因為這是一個美夢。”狐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