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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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信紙觸到火舌的時候發出了細不可聞的刺啦一聲,接著便一點一點地變得焦黑,如同一個老人一樣迅速地枯萎、凋零、脫落,當在距離捏著信的手指一寸的地方也變成黑色的時候,捏著信的人輕輕松開了手,讓整封信變成了一堆黑塵。
“這雀最為倚重的犬馬離了巢,自然得是鳩行動的時候了。”焚信的人叩擊著桌面說道,“東西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已經沒有問題了。”
得到這個答案後,問話的人並沒有露出輕松的神情,反而深深地吸了口氣,似是要撫平心裡的躁動不安。
“如此便好。”良久,他說道,“此番行事,我們必須一鼓作氣,絕不可步上漢王的後塵。”
狹小的房間中一片應和之聲。
自楊廣登基之後,這樣的暗流便沒有平息過。
從來沒有。
楊拓的府邸在這大興城中並不算豪華,但這幽靜也未必讓人不喜。
至少阿藥是很滿意的……她對她現在的生活甚是歡喜,這使得一些原本早已習慣的、微不足道的小事反而有了讓她煩心的重量。
“最近的討厭的事真是一件接著一件。”阿藥在冊子上寫道,“楊廣的運河還沒有修完,他便下令要軍隊四處徵戰,師兄也隨在他左右幫他南征北討,我已忘記上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了。”
她對楊廣的作為多有不滿,縱使平時為防備隔牆有耳從來不敢放肆,在與墮神闕交談時卻沒什麼顧忌地對他直呼其名,且沒有說他什麼好話。原本她覺得墮神闕一直同她聊同僚的種種不是實在是他自己做妖有問題,如今卻也感到或許當真是這世上令人不痛快的人事太多了。
寫完這些後,她把筆擱在一旁,想喝口冷茶去去熱氣,這幾日大興城酷暑難當,她在楊拓府中安坐都感到“心靜自然涼”是句沒用的廢話,更不消說那些還在為楊廣的工事們操勞的勞工了。一口茶還沒有喝完,冊子上已經顯示出了墮神闕的回複。
“我不信你忘記了。”
阿藥笑了一下,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接著自己剛才的話說道,“你上次又說錯了,那些琉球人進入大隋境內不是為了謀害楊廣,也不是為了替舊主複仇,只是單純地來進行貿易。”
“是我高看了你們人類,想不到你們將追逐利益看得比名節骨氣更加重要。”
看見這典型的“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阿藥無奈地搖了搖頭,反“筆”相擊道,“無論你是高看還是低看,終究還是你猜錯了,上次我說你那位獄天玄皇定然是要聯絡怪樂地而非無始暗界,結果如何了?我猜得對嗎?”
“不過僥幸罷了。”
看見這樣的回答阿藥便知道自己又勝了他一局,正想要再表現一下自己的“洋洋得意”,卻看見墮神闕又寫道:“與無始暗界聯合才是最有利的決定,若不是玄皇更信任鬼王……哼,總有一天,我會證明我比鬼荒地獄變更有價值。”
墮神闕的價值衡量標準只有“利益”二字,而他追逐利益的第一手段就是“陰謀”,第一優勢是“大膽”,因而有時候總是容易犯下短視的毛病,但這樣的性格也讓他容易劍走偏鋒,出其不意的妄為手段反而取得了不錯的震懾效果。
阿藥正想要同他聊下去,忽然聽見了哆哆的叩門聲,她同墮神闕說了一句後便將無盡書收好,走去開啟了門,她第一眼看見的是一條毛茸茸的尾巴,稍稍垂首後才看到了騎在胚狼皮皮是的,又是她自己取的名字)身上的茶仙。
“今日春光正好,恰似正盛之春秋,我來尋小妹妹排遣些許寂寞。”
阿藥自動將這句話理解成“我閑的無聊來找你聊聊天”,於是將門開啟,放皮皮和皮皮身上的茶仙走了出來。楊拓不同於楊素,他對師妹飼養胚狼沒有半點意見,甚至還吩咐府中僕從幫她拾掇肉食、搭建獸棚。大概是感激阿藥上次的保護,也或許是被她的力量所震懾,皮皮甚是識相,它雖然是兇悍的妖獸,卻沒有半絲傷人之舉。在阿藥原本的朋友中,小彩每日要畫上幾個時辰梳理羽毛沒時間搭理胚狼,黃狗菊花一家自得其樂,琵琶則是四處串門以妖界、人界的各種瑣事作為樂趣談資,只有茶仙每日無所事事,仗著“前輩”身份指揮皮皮馱著他轉來轉去,時間久了,一仙一妖之間倒培養出了甚篤的情誼。
“昨日那般良辰美景,卻不知小妹妹是如何消遣的?”茶仙說道,“縱無被翻紅浪之樂,也該尋些別的趣事,例如在明月之下吟詩作畫。”
這兩種樂趣差得有點遠啊……阿藥腹誹了一瞬後面色如常地說道,“並無如此閑暇,昨日有人查探到一條重要資訊,我準備今日下午出趟遠門去瞧瞧情況,你們可願意與我同去?”
“既然小妹妹這般誠心邀請,我們又哪裡有不賞光的道理,只是,小妹妹,你可徵求過琵琶小姐姐的意見,只怕她未必肯放行。”即便這句話中沒有什麼讓人誤會的意思,茶仙依舊用他那標誌性的百轉千回的唱戲一般的語調硬轉出了幾分曖昧氣息。阿藥終是忍不住破功,控制不住地抖了抖身體,見她如此,始作俑者卻露出了得意的、獲勝似的笑聲,接著說道,“其實琵琶小姐姐若是有意同行也沒有什麼害處,還能省去我們許多麻煩事兒。”
“不必了,我今日早晨已經同琵琶說過了。”阿藥說道,“她說只要我能帶上小彩,她便不會阻攔我們。”
雖然平時小彩勤於打扮、疏於修煉,但身為當扈的天資擺在那裡,如今她依舊是幾位中除阿藥外實力最強的,皮皮雖然兇悍但是地上的走獸要對付飛禽總有幾分劣勢,至於傳說中已經達到仙道的茶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