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了兩個時辰都沒有等到回信後,墮神闕那顆因為發現了“寶藏”而發熱發昏的大腦才終於冷靜了下來,之後他回想了一番自己之前的言辭,悔得幾乎要把筆給折斷了。

居然將欣喜之情表現得如此明顯,簡直是將“居心不良”四字直接寫在了紙上。

墮神闕咬了咬牙,只希望自己之前所表現出的那番凜然正氣能夠發揮一些作用,讓對方將他之後說的話理解成“求賢若渴”而不是“別有所圖”。估摸著對方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放下戒心,墮神闕將書冊塞入了懷中,開始琢磨起他最近正在謀劃的一件事。他前幾日得了個訊息,這幾日怪樂地與黑獄邊界處摩擦不斷,而與之相對的,無始暗界卻是對黑獄頻頻示好,兩國隱隱有結盟的態勢,過幾日,無始暗界甚至會派使者來此,商討一些利益。

百妖路三國鼎立,當一方強盛之事,另外兩方結合起來制衡也算是常有的事。前幾日,怪樂地有了新主,那名為焱無上的妖雖然年紀較輕甚至可以說是個小孩),卻能夠操縱極其可怕的意識之火,許多妖界成名已久的強者都著了他的道,就連怪樂地中惡名昭著的妖天師也臣服於他,因他年紀小,眾妖給了他“聖嬰主”的名號,甚至有人說他是當年百妖路創造者鬥神血泣的轉世這個評價實在是高得有些恐怖了),他的出現隱隱有要打破妖界三方勢力平衡的趨勢。

事實上,墮神闕在聽聞那名為“王大紅”的人類似乎具有能夠控制人精神的異能時會如此失態,也不乏是受到聖嬰主的影響。百妖路的妖中,有一部分自出生起便具有異能,他也是其中之一,這些異能有強有弱,焱無上那直接作用於意識的火焰不僅是強,甚至可以說是強得有些過分了,尋常兵器可以靠外功抵擋,可意識上的攻擊要如何防禦?至少目前看來,能夠有效與之抗衡的只有同樣具備攻擊意識的效用的能力,但這能力千年難遇。

如果能將那名人類好好利用……

墮神闕甩了甩頭,決定先不去想如此遙遠之事,現在他只是黑獄一隻沒有任何地位可言的妖,只有當他成為妖上妖,掌握大權,才有更多的力量來實現自己的種種企劃。而這平步青雲的第一步,便是無始暗界的這次訪問。

從表面看,在聖嬰主的威脅下,無始暗界想要和黑獄聯合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然而墮神闕卻感到這之中有哪裡不對勁,不僅僅是因為所謂的直覺,他亦能夠提出理性的論據來支撐這一觀點。首先,聖嬰主即便再強橫,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孩子,何至於有這麼大的威力迫使無始暗界如此急於聯盟?其次,縱使無始暗界的首領膽子忒小,這尋求聯盟的態度也實在是太過熱絡了,透著股難言的古怪,這是聯盟又不是俯首稱臣,多少也該做出些姿態來吧?最後……也是最奇怪的一點,為何怪樂地獨獨與黑獄發生沖突,卻同無始暗界相安無事?

這其中若不是另有隱情,便是有某種陰謀在。

面對故土可能發生的危機,墮神闕並沒有感到不安,甚至可以說是頗為興奮,因為危險往往也代表著機遇的臨近,他有信心能夠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抓住機遇。

他不相信神魔、不相信命運,即便這些東西真的存在……

他也定然會用自己的行動向它們證明,他的一切都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上!

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已經到來了。

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已經到來了。

看著眼前那個笑容慈祥、眼神深邃的老人,這個念頭忽然出現在阿藥的心裡,然後一點一點地擴大,直到充斥她整個腦海,以至於她根本無法掩飾眼中閃亮的光芒。

琵琶回頭看了她一眼,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然後以風一樣的速度把她藏在了自己的身後,冷冷地注視著楊素。

“我才不在乎她怎麼想的呢。”她惡狠狠地說道,“你見過哪家的農夫在乎自家的牛是怎麼想的?反正你別想帶她走,她是我的!”

“都是千年的妖了,怎麼還是有這麼強的獨佔欲。”楊素攤了攤手,似乎頗為恨鐵不成鋼這神情讓琵琶又是一陣惡心),“這孩子身上的靈力有多強你也是知道,也許尋常的那些什麼瘧鬼啊、夜叉啊,你能夠對付,但如果有一天,像饕餮這樣的怪物也瞧上她了,你又該怎麼辦呢?”

“我就算沒辦法也不去找別人。”琵琶斬釘截鐵地說道,過了大概兩三秒鐘,她又冷笑著說道,“聽你這口氣,就好像你是饕餮、混沌這種怪物的對手似的,不過是區區一個人類,也太過自大了吧。”

“我的確沒這本事。”楊素淡淡地說道,絲毫不為琵琶的挑釁感到惱怒,“但是在我的教導下,這個孩子十年……不……八年內就能有這樣的本事,你應該也知道我那弟子楊拓吧?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孩子的資質不比他差,甚至在精神異數的修行上更有天賦。”

琵琶似乎被說動了,她微垂著頭似乎是在思考。

“你說的是真的?”

楊素點了點頭,答道:“當然。”

“那麼我……”

毫無預兆的,暴烈的狂風自平地捲起,將青衣女子和她背後的女孩一同捲上了天,在瞬息之間,將她們送出了那不速之客的視線。

“我才不會答應你哩!”

妖怪離開了這裡,只留下這麼一句話語。

風實在是太大了,阿藥閉上了眼睛,將臉貼著琵琶的背,即便是這樣,她依舊覺得風颳得耳朵生疼,很是難捱。

終於,風停了,她們也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