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塞冬,希臘神話裡的海王,以無上神力掌控大海。波塞冬,現代武器中的神嗣,以絕對毀滅威懾人間。人們冠以它最響亮的名號“最後一艘核潛艇。”

1954年1月21日,世界上第一艘核動力潛艇“鸚鵡螺”號下水測試。同年年底,“鸚鵡螺”號在美國格羅頓竣工。它艇長90米,排水量2800噸,當時的造價為5500萬美元,最高航速25節,最大潛深150米。可以以最高航速在水下連續航行50天、航程3萬海里而無需新增任何燃料,以魚雷導彈為武器,威力之大可敵戰艦。第一艘核潛艇的問世拉開了海戰新時代的序幕。世界各國爭造,一時風頭無兩。

185年之後——2139年4月17日,“最後一艘核潛艇”波塞冬號於澳大利亞布里斯班建造完成,並於同年投入太平洋使用。它艇長660米,排水量近四萬噸,造價達到天文數字的十九億美元,最大航速220節,最大潛深4000米。並且突破了傳統核潛艇的侷限,改魚雷導彈為核反應轟炸。不僅驅動力為核動力,毀滅力更甚核動力——一擊便可滅國,連擊足以喪洲。就是這樣一艘龐然大物,環繞大洋洲連續航行三十三年,從未浮出過海面,如一位忠誠的武士默默守衛著澳洲聯邦的安寧。

《列國史書》對波塞冬號是如此定義的:

“波塞冬號無與倫比的強大使傳統核潛艇的生產變得毫無意義。即使1.7億年前史前最大的海生動物平滑側齒龍復活,也不過它二十八個推進器之一大小。就算現代體型最大的海洋霸主藍鯨遊過,見到這艘龐然大物也得退避三舍。更遑論嬌小的人造核潛艇,簡直不配與它為敵。世界列國見識了波塞冬號的威嚴,自知無法對抗如此宏偉的巨獸,自此便對傳統核潛艇的製造望而卻步。“最後一艘核潛艇”因此得名。”

澳大利亞於2075年脫離大不列顛帝國的統治,效仿美國建立總統共和制政體。經過近百年的發展,於2172年正式升至世界強國天梯的頂端,位列第四。時至今日,第二十六任總統上任——拜倫·梅傑爾。

“黑川內武!你想連大洋洲一起端了嗎!”梅傑爾大聲斥責,恨不得以音浪擊殺這個日本男人。

另一頭的黑川內武不以言語回應,只是默默地扭轉了視聽傳播裝置上的“視”開關,視野中可見的一切場景都傳至堪培拉國防總部的螢幕上。也許是受到太陽之繭的壓迫,也許是訊號丟失在遙遠的四千公里中,最終呈現在國防部大螢幕上的畫面不很清晰,只有零散的白點。梅傑爾看著模糊的畫面,並未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繼續斥責道。

“我不同意!絕不能啟用波塞冬號!”

黑川內武依舊不語,他不敢說任何多餘的話。不是壓迫於澳國總統的暴怒,而是臣服於太陽之繭的威嚴。他知道,解決視聽傳播裝置不流暢的方法有一個,便是傳輸者以絕不間斷的目光直視場景。他照做了,雙眼化作一板朽木,兩分鐘內不眨一絲一毫。這個方法起了作用,隨著他眼裡的血絲漸濃,國防部大螢幕上的畫面漸漸填充了起來。先於畫面到達的卻是深寒驚悸,莫名的驚悸自十五平方米的大螢幕中發散,直逼在座每一位的靈魂深處。那驚悸比烈日之光更加灼眼,導致一部分承受能力差的技術人員直接昏厥了過去。

不多久,畫面正式完成補全——非常清晰,卻也非常模糊。大量白點覆蓋在大螢幕上,不是因為成像問題,而是控制部場景本就如此。國防部裡上千號人都好似直面太陽般將眼睛眯起一條縫,從眼縫中尋找黑川內武迫切啟用波塞冬號的原因。也許他們該慶幸那視聽傳播裝置無法傳遞熱覺,否則整個國防部都會遭到太陽高溫融化。模糊的畫面中,天頂和地板都被高溫熔成暗紅色的鐵水,不斷滴落而下黏在赤紅的膜翼上,那膜翼包裹成繭狀,顫抖著,醞釀著,似乎即將破開了——破繭成蝶用在此處也許不太恰當,卻已是人類字典裡最貼合此處場景的詞語了。沒人知道那是什麼蝶,總之絕不是蝴蝶,沒有蝴蝶會縮在一對高三米寬兩米又全身光熱的膜翼裡。一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將破的紅繭吸引過去,沒人注意到場景裡還有另外的事物——擬實的歐陽、三號實驗體耿天浩、四號實驗體千雪、外面成海的猩紅惡鬼以及傳來此時畫面的黑川內武,這些人都在太陽的高溫下保持了完整的軀體。

“我需要密碼,我需要密碼啟動波塞冬。”黑川內武聲如蚊吶,生怕驚破那太陽之繭。

堪培拉國防部指揮中心裡已經有大片技術人員昏厥,即使那太陽之繭的威嚴被黑川內武的瞳孔濾去一層,被國防部大螢幕濾去一層,被相隔四千公里的天地山河再濾去一層,依舊大量殺滅普通技術人員的靈魂。層層削減的威壓和身臨現場的威壓對普通人來說沒有區別,就像十億減去三千——永遠比一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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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傑爾愣在原地,眼前的壓迫和心底的驚悸化作兩枚鋼針,死死地縫上了他的嘴唇。他知道,那光熱不是什麼燈焰,是太陽。那膜翼不是什麼碟繭,是惡魔。即將破繭而出的也不是什麼蝴蝶,是毀滅。整個人處在昏厥的邊緣,一時無法開口向黑川內武道出密碼,海神波塞冬號暫時無法啟用。

控制部裡的對峙還在繼續,太陽之繭的抖動愈發劇烈,時間以秒為單位不斷流逝,敲響了世界毀滅的倒計鍾。黑川內武極度謹慎地把手伸向操作檯,那光熱竟有意識般跟隨這細微的動作,漸漸高漲。他停止動作,那光熱便安靜地處在“溫”和“亮”和狀態。他的手再次往前伸出三四厘米的距離,那光熱隨之達到“熱”和“閃”的強度。他的手距離操作檯上某個按鈕僅有十公分的距離,而這短短十公分卻包含了整個世界的命運——那是瞬間轉移艙的閥門。黑川內武明白,這是逃脫的唯一可能,他聚起生命裡所有的勇氣,以自己都不可見的速度突破了這十公分。光熱在千分之一秒內達到“滾燙”和“極耀”的超強程度,瞬間蒸發整具操作檯。

四千公里,更短於千分之一秒。這一次,人類科技快太陽光熱一步——黑川內武已然置身於澳大利亞堪培拉國際軍事指揮中心。他活了下來,這個世界便還有掙扎的資本。

四千公里千分之一秒,創造了人類自2136年發明瞬移技術以來的最長距離,也打破了“瞬移距離時間比”的世界記錄,比例越低,瞬移的效率便越高,瞬移者承受空間壓力也就越大,瞬移距離時間比的世界記錄是由一位叫海瑟薇的英國女人保持的,最終數值為兩千公里四分鐘,而在瞬移過程中,那個女人幾乎被壓死——儘管她還是活了下來,成了植物人。這個比例數值也被《列國史書》正式定義為“瞬移絕對值”,相當於宏觀意義上的光速,是恆定不可超越的數值。

但現在,《列國史書》可能要為這個日本男人而改寫,他創造了一項遠甚於世界紀錄的數值。同時,黑川內武也突破了人類可承受空間壓縮的極限。

他的存活,再次向太陽證明人類不會就此屈服。

片刻之後,極限壓縮的能量在他的身體裡翻湧開來,內臟全部破碎不堪,麻木和劇痛同時席捲四肢,面部五官在濃腥的血裡扭作一團。這足以殺滅普通人千百回的痛苦,卻無法摧毀黑川內武的意志。這個男人早已脫離普通人的範疇,達到不屈,達到瘋狂。隨著黑川內武順利逃出控制部,指揮中心大螢幕也不再傳來畫面,一時威懾不再,驚悸全消。座下一片漆黑的昏海,幾千名技術人員全數倒伏。

拜倫·梅傑爾,這位澳國總統也被日本科學家拯救於昏厥的邊緣,他迅速緩過神來扶著黑川內武,同時透過視聽傳播裝置大吼下令。

“呼叫波塞冬號!請求浮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