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全線崩潰

“竊聽”結束了，那些奇怪的對話消失了。

達蒙已經知道了斯特洛裡克的抉擇，他選擇了“保”皇子，將“六號極金意志人”的重鑄程序暫緩。這位二世國王雖然無情又懦弱，但在這樣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他還是站在了正確的一方。

達蒙想——這樣，傑莉斯特馬上就要接受“提前降生”的手術了，自己這個“孽種”也會在之後誕生，黑暗降生計劃最終完成了執行。不過影皇卻先死了，沒能看到黑暗降生的最終結果。這讓達蒙頗為傷感——黑川正雄是達蒙真正的生父，即使為人卑鄙，手段陰狠，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但顯然，斯特洛裡克對此事是毫不知情的，不然他絕對會把傑莉斯特連同皇子一併處死。

黑暗降生，英日恩怨的產物。自己的降生，就是摺疊世界的終點——達蒙是如此認為的。達蒙仍然記得他進入摺疊世界的最初時間，是2124年1月25日那幾天，也就是“國際會議日”前後。現在，此時，已經是2124年12月22日，他進入摺疊世界也快一年了。

距離西方聖誕節還有三天了，但世界仍在燃燒，轟炸還在繼續。防禦壁已經出現許多裂縫，表面有不少斑都碎裂了，泡沫光澤的部分也都泛著焦黑色。看起來，九州艦的戰鬥資源儲備非常充足，這場超級轟炸延續了數月之久，仍未停歇。

而英國，一個國家還比不上一座島嶼的資源儲備？達蒙自問又自答。

弱小，就是原罪。

他不由自主地將自己代入戰爭，抬頭看著防禦壁外圍的火光，一時陷在了裡面，他想——我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四十八年前發生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個流浪漢，我只是想保護自己的女兒，我對戰爭的事情不感興趣。羅斯塔曼，傑莉斯特，你們到底要做什麼？折磨我嗎？就因為我是邁思琳皇家一脈單傳的火種？

達蒙不由自主地惆悵起來，阿萊克斯，那個後勤部部長算是達蒙唯一的朋友吧？達蒙進入摺疊世界快一年都未與他相見，有點開始想念他了。還有歐陽，那個啞巴女孩，達蒙的女兒——即使只是孤兒院門口撿來的。但達蒙就是有那樣一種感覺，彷彿那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他現在只想快點脫離摺疊世界回到現實，窮盡各種方法去打聽女兒的下落。

因為曾有個抽著煙的男人對他說：“你們還會再見的。”可以說，那句話就是達蒙的精神支柱——活著，為了見到女兒。

達蒙看向英國海港，超級坦克群排成了漆黑的一片，紅眼海艦群在近海浮浮沉沉，意志人大軍和普通士兵分別排列在不同地段，一副緊張備戰的姿態——島艦的火力沒有絲毫減弱，防禦壁上的裂縫已經非常明顯，它快要撐不住了。

很快，防禦壁的部分裂縫就崩裂成了裂口，火舌從那些裂口中噴射進來，就像熔岩鑄就的巨蟒，離防禦壁較近的一些載具都被燒燬，還有幾座聯動塔，它們是距離火舌最近的本方建築。面對入侵的敵軍火力，聯動塔不得不重新開啟直立形態。咬住海岸的裝甲車霎時鬆口，每一具車體都彈起了十餘米的高度，彎折的v字形車身在空中鋪平，平滑堅固的底盤落在地上，就像是一塊塊巨大的鋼條，落地的瞬間擦出大量火花。停穩之後，底盤迅速抬升露出了暗色的輪轂，引擎竭力咆哮，載著聯動塔朝海港內部駛去。

隨著聯動塔的漸行漸遠，防禦壁的縱深範圍也隨之回退，而且裂縫還在不斷增加，裂口持續擴大，敵軍有更多的火舌進來了。而且，九州艦的本體也開始了前進——它只有兩個主推進器，不足以發起撞毀防禦壁的高速，但緩緩遊近防禦壁還是可以做到的。

英軍最後的防禦壁也快要支撐不住了。摺疊世界中的時間已經來到十二月下旬，羅斯塔曼還是沒有帶著“流浪者”抵達英國。第六名極金意志人又因為傑莉斯特的不堪重負被暫停了重鑄程序。

哪怕他們二者的其中之一能抵達戰場，英國都不至於縮在防禦壁裡等死。但現實情況就是，他們二者都沒能抵達戰場。

防禦壁被打得持續回退，最大的裂口已經出現在防禦壁的西北面。那個裂口的長寬，足夠兩架泰坦轟炸機並排透過——這只是達蒙為了更好理解，而在自己心裡作出的比喻。沒想到，真的有兩架泰坦轟炸機從那個裂口進來。

不止兩架！

開頭的兩架只是一組，後面還有無陣列泰坦轟炸機從裂口進入英國的內部戰場，彷彿一條漆黑的長龍。

達蒙退後了幾步，使自己能更整體地觀察防禦壁——這片防禦壁，已經是滿目瘡痍。整體顏色偏暗紅色，這種顏色是外部轟炸的火光與表面青黑色的斑點中和的結果，泡沫光澤已經看不見了，完全沒有了達蒙初見防禦壁時的那種夢幻。

此刻，這片防禦壁就像是死神的面具，被另一位死神打得支離破碎，裂縫沿著無規則的軌跡延展，鋪滿了整片防禦壁表面。每幾條裂縫的匯合處就會出現裂口，又或者裂口出現的地方都會輻射出數條裂縫。每一道裂口中都有火舌噴湧，灼燒著英國內海的載具。西北角的裂口是最大的，火舌也是最大的，火舌中，不斷有泰坦、霍克6、霍克7、敵x2等敵軍轟炸機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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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縫、裂口、火舌、敵軍載具，四者能量不斷聯動，數量也在持續增加，最終將防禦壁變成了一塊破碎的玻璃，似乎即將倒塌。

“設定修補座標。”斯特洛裡克說。

達蒙太專注於戰況了，以至於他沒有注意到二世國王已經來到了港口陸地。

只見巨大的防禦表面出現三個紅點——那是純正的大紅色，在暗紅色的背景中非常突兀，達蒙一眼就看到了那三個紅點。似乎..這就是斯特洛裡克所說的“修補座標”？三個紅點剛出現的時候只是雜亂地分散著，各自距離不遠。很快，三個紅點迅速移動，在暗紅色的背景上掃出刺眼的紅線。

三個紅點很快組成一個三角形，而三角形的中央聯動點就是西北面那個最大的裂口。三個紅點迅速逼近裂口，直到完全貼住裂口的邊界，三者開始繞著裂口的邊弧甩動，越來越快，到後來，達蒙的虹膜視角就根本捕捉不到紅點的軌跡了，遠遠看去，那道裂口彷彿滲了血一般驚悚，邊弧都是血紅色的。

敵軍載具還在不斷從這個裂口進入，沒有理會紅點。然而，那個最大的裂口卻在瞬間完成補全，沒有漸變的過程，就那麼突然地完整起來，彷彿根本就沒有破碎過。那一瞬間，恰好有兩架泰坦從裂口進來，它們的機身被瞬間切成兩段，連爆炸的火光都被隔成了裡外兩個部分。後方的敵軍載具也沒來得及察覺，一架接一架地撞在防禦壁上，西北面很快就成了整片防禦上最耀眼的區域——那都是敵軍在燃燒。

但情況仍不容樂觀，四方防禦壁表面又出現更多的裂縫，還有更多的裂口，敵軍的火舌和載具紛紛湧了進來——這一次，紅點更多地出現了。如果把防禦壁表面比作一張臉，那麼這張臉突然開始長出了許多皰疹，紅紅點點的，十分滲人。

達蒙知道，那都是確定修補座標的紅點。但已經來不及了，裂縫和裂口的增加速度已經遠超修補速度，防禦壁已經來不及修復了。

無聲。

整片防禦壁自內而外地坍塌，碎裂出來的，都是如初見時那般夢幻的泡沫碎片。英國的防禦壁，似乎至死也要保持完美的姿態。海面、天空、載具、戰火、濃煙等等，所有的事物都化作小小的一片投射在泡沫碎片上，恍若天地彩虹。場面很夢幻，很迷離。

但這一切，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英國的防禦壁，已經全面崩潰。

遠方的九州艦再無懼怕，僅剩的兩個主推進器竭力咆哮，掀起不算巨大的浪花前進。艦載炮臺的火力更加兇猛，每一炮都直接打在英國的海岸或載具群中，火羽燃著了天際——英國已經被剝去了盔甲，從這一刻開始，日軍的每一拳都將重擊在英軍的面門上。

斯特洛裡克擦著子彈奔跑，同時扭動著耳邊的視聽傳播裝置。戰爭巨響中，達蒙根本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直到斯特洛裡克進入圓形電梯，沉入地底之後。

達蒙才從他口型的變化中推測出他說的話。

他說。

“六號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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