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四國

那兩名極金意志人提著帝國炮的頭顱向海港飛來，越來越近，就在即將接觸防禦壁的時候，泡沫表面驟然開出了一道三角形的缺口，恰好夠他們透過。數秒後，極金意志人進入了防禦壁，三角形缺口霎時閉合，重新呈現出完整的泡沫光澤。

極金意志人的速度驟減，原本平直飛行的身軀緩緩立起，背後的火柱也隨之縮小，兩人進入減速階段。不多久，他們已經來到了海港上空，但並未馬上落地，而是在空中作環繞飛行，就像客機降落前所做的螺旋減速。

待到他們的身軀完全直立，距離地面也只有約十米的高度了。那時，他們才放開了抓著帝國炮的手，沉重的巨響發生，那架炮臺落在地面上，濺出一朵巨大的灰色石花，整個帝國炮深深凹陷在地裡，可以想見其質量之重。隨後，兩名極金意志人才收回了背後的火柱，緩緩落地。

斯特洛裡克走了過去，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他繞著炮臺行走，抬頭觀察著這個差點毀滅英國的怪物。達蒙也能比較清楚地看到那東西——斯特洛裡克的身高是一米八四，但那具炮臺即使陷在地裡，也有他兩倍的高度。鋼青色的本體幾乎被焦黑覆蓋，炮擊橋被從中間斷開，像是兩隻手耷拉在兩側，上面還有殘留著一些風乾的血跡。此刻，它的炮口正斜抬著，彷彿在向另一端的島艦求救，但島艦還在持續燃燒，自身也難保。

達蒙看著那具殘骸，覺得有些不對勁，眼前的帝國炮似乎...不如印象中巨大？

此刻，他希望自己錯了，希望自己記錯了，也希望自己看錯了，也許只是因為距離太遠所以看起來比較小吧？他這麼安慰著自己。

達蒙極不想回憶敵日戰爭，但為了確認自己的直覺出錯，他不得不在回憶裡翻找，要找出敵日戰爭中那架帝國炮與眼前這架的共同點，以證明二者是同一架。

遺憾的是，絕望的是，他記得太清楚了——日本海岸上那架帝國炮是通體漆黑的！眼前的帝國炮，竟然不是日本海岸上的那架！體積也小了許多，敵日戰爭中發射的帝國炮比這架還要更大，更威武。

這一對比，幾乎擊潰了達蒙的意識。眼前這架犧牲了兩名極金意志人才拆除的帝國炮，竟然只是個二級炮臺！一級炮臺還活著！如果是在現實世界裡，他的心臟一定會因為這個結論驟停，但這裡是摺疊世界，他的身體被設定為“活著”。這意味著他不會死，必須承受這些極端的絕望與痛苦。

情況已經很明瞭了。被極金意志人拆除的這架炮臺，只是一架二級帝國炮。即使如此，它發射的超級鐳射還是對防禦壁造成沉重打擊，最粗時的光柱直徑接近五十米，一度把防禦壁打得只剩小片。

達蒙懦弱的本能拒絕他回憶敵日戰爭，但謹慎的本能又逼著他再次回憶——直射叛國者艦隊的那道死神光柱，直徑只有約十米。他發現自己再次出錯，戰爭知識實在匱乏——鐳射武器，明明是靠壓縮能量進行進攻的呀...越細的光柱便擁有越強的穿透力，這意味著...一級炮臺的威力可能五倍於二級炮臺！防禦壁絕對，絕對抵擋不住！

顯然，斯特洛裡克也發現這個問題。他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雪茄抽得更猛了。後方的地面上再次畫出一個圓，先前那名軍官從地底電梯中走出，來到斯特洛裡克的身邊。

“偵察機出發了嗎？”斯特洛裡克問。

“剛剛起飛。”軍官答。

話音未落，英國的內陸方向飛來數個黑點。防禦壁開孔，似乎是在為那幾個黑點開門。沒幾秒，六架機身扁平的蜂鳥偵察機穿過孔洞，直直地飛了出去，但又像沒飛出去——他們在接觸防禦壁的瞬間就消失了。達蒙猜測著，那應該是偵察機自備的隱形系統，它們不能讓島艦發現，所以“悄悄”地啟程了，但達蒙不知道它們的目的地是哪裡。

“內陸部隊集結情況如何？”斯特洛裡克問。

“基本完成了，明晚就能全軍抵達。”軍官答。

“好，有四國艦的訊息第一時間通知我。”

四國艦？達蒙很確定，斯特洛裡克說的就是——四國艦。他知道絕望毫無意義，既然求死不能，那就面對現實吧。

他開始了推測——九州、四國、本州、北海道，日本的四大島區。九州艦現在已經抵達英國領海，也就是那座燃燒的島嶼。竟然還有四國艦，四國島...也被改裝成戰艦了嗎？很可能是的。

以此為基礎，整場敵英戰爭的邏輯就能打通——日本的九州艦率先抵達英國，其搭載的是二級帝國炮，因而沒能擊穿防禦壁，只是縮小和擊退它。但接下來，另一艘四國艦也即將到來了，它很有可能載著一級帝國炮，也就是敵日戰爭中那架，絕對可以洞穿防禦壁。它現在很可能還在途中，又或者還未出發，斯特洛裡克派遣的那六架偵察機就是去偵察四國艦程序的。顯然，英國必須在四國艦抵達之前做好部署，但達蒙絞盡腦汁也沒想出——此處，還有什麼辦法能擋住另一艘島艦，何況..那艘島艦上還有一架一級帝國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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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敵英戰爭的結局，全部藏在了一級帝國炮的炮臺裡。它正式抵達的時候，就是英國正式戰敗的時候。

然而，新的問題又出現了——四國艦...為何不與九州艦同時出發，兩艘島艦一同抵達，必然大敗英國呀！達蒙完全無法透析日本方面的策略，正在他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斯特洛裡克說話了。

“你留在這裡部署軍隊，有緊急情況立刻通知我。”說完，他將抽至一半的雪茄扔在帝國炮的坑裡。

“是。”軍官致軍禮。

斯特洛裡克扭頭進入電梯，沉入地底——這位六十四歲的二世國王，已經七十個小時未閤眼了。二世國王離開了，以此為令，不遠處兩名極金意志人有了動作——他們各自的雙眼裡射出兩道金光，橫豎將二級帝國炮的巨骸切成四塊，巨骸轟然倒塌，再次濺起大片石花。

軍官離巨骸太近了，他知道接下來的事，緩步走開了。一名極金意志人直視坑裡的半截雪茄，甚至沒有動用瞳力，那雪茄就自燃了起來。那火焰，也同樣泛著極金的光澤，焰羽十倍乃至百倍於雪茄本體。達蒙無法想象，這樣一根小東西竟然能迸發出如此大火。

極金之瞳點燃的是世間最為純粹的火焰，火光是完全的金黃色，火羽竭力升騰，達到數十米的高度，金光完全吞噬了帝國炮的殘骸，眼前的東西不像是燃燒的火焰，倒像是死神的權杖倒插在天地之間，整個過程無聲無息。

大約一分鐘後，另一名極金意志人單手握拳，死神權杖驟然坍塌，細微的火光落在周遭，片刻消失。坍塌處只剩下一堆灰燼——二級帝國炮的炮臺被正式摧毀，只剩殘渣。

英國近海，先前被切割的載具殘骸都已經沉沒，火焰在防禦壁兩側噼啪地燃燒著。達蒙不知第多少次抬頭看向遠方，他總是時刻兼顧著兩處戰況——島艦上的金火已經被撲滅了，島體又迴歸了原先那種暗色，不，是黑色，比山川更黑暗的黑色。那些暗綠色的植被大部分成了焦炭，整座島嶼都在冒著青煙。

在這場敵英戰爭中，雙方的第一輪鏖戰持續了近三天——三天內，英國海港部隊幾乎全滅，島艦也被極金意志人攪得破碎不堪，難以在短時間內組織起下一支轟炸部隊。英國的防禦壁還在持續擴充，已經覆蓋大片海域，縱深距離也在不斷向前推動，維多利亞正順著防禦壁的擴充路線作繞國環行，一個月後，它將再次擺過這片戰場。

在這種情況下，雙方暫時停火，給彼此騰出了足夠的喘息時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勢均力敵吧。達蒙這麼想著。

然而，這只是雙方的第一輪攻防。第二輪攻防將在不久後打響，至少，英軍的後援兵力明晚就能抵達沿岸，達蒙不知道那是一支什麼樣的部隊，但就他推測，後援部隊只會比海港部隊更弱，就連強大的極金意志人也只剩下兩名，戰爭進行到這裡，英國疲態盡顯。

反觀日本，那艘九州艦已經停止前進，但仍然巨大，就像武士那樣死盯著英國。日本的後援部隊也將在不久後抵達——一艘四國艦。達蒙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必然會帶來更加雄厚的兵力。更重要的是，四國艦上會有一架一級帝國炮，那威力達蒙親眼見識過，他知道那是何等強大的存在，僅憑英國現在的戰鬥力，根本無法抵擋。

第一輪攻防勢均力敵。而第二輪，日軍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坐以待斃，似乎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此時英國的局勢了——達蒙只能這麼想。

然而他並不知道，這場敵英戰爭，在半年之後才最終決出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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