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戰爭機器

達蒙是個四十八年後的未來人，卻總是不自覺地把自己代入過去的戰爭。正因此，他的心態也發生了數次變化。

一開始，聽到“島艦”這個名字，達蒙感到了深深的絕望，以他那時的戰爭知識，根本無法想象“島一樣大”的戰艦是何等存在。

很快，大西洋上空的防禦壁出現了，英國的超級戰爭載具鋪設開來，這令他振奮不少，同樣也是因為戰爭知識匱乏，加上二世國王表現出來的自信和達蒙自己本身的願景，他高估了英國部隊的戰鬥能力，以至於他在那時認為——英國必勝！

但當島艦真正出現，他又開始猶豫，那個東西真的太龐大了。轟炸部隊一艘接一架地逼近防禦壁，狂轟濫炸下，防禦壁如沼澤般堅韌，這是他重新升起的希望。

這世上最美妙的感覺，是虛驚一場。而最糟糕的感覺，莫過於一落千丈。

帝國炮沉重打擊了防禦壁，短短几分鐘內，消耗了其幾乎全部的能量。連同達蒙的希望一起擊碎，那時候，他恍惚了。恍惚間，他感覺自己就像在地獄的邊緣徘徊，一著不慎就會跌入岩漿化為灰燼。

此時此刻，防禦壁的覆蓋範圍已經很小，幾乎只有一座村莊的面積——這麼小的面積，如何抵擋日軍的兇猛火力呢？何況...五十分鐘之後，還有第二道死神鐳射。在達蒙的心裡，他幾乎給英國審判了死刑。

只是幾乎。

他仍認為英國還有一線生機——極金意志人，儘管這種超級士兵只有四個，但斯特洛裡克相信他們，大不列顛帝國相信他們，所以達蒙也選擇相信他們。達蒙堅信——戰局，會扭轉的。

這一系列心理活動，他自己並未察覺，只是潛意識地將自己代入了戰爭。他忘了此時的摺疊世界是錯亂的，甚至連自己身處虛擬的摺疊世界都忘了。他現在的想法只有一個——英國，一定要勝利呀...

達蒙環顧著近處戰場，死神光柱的光屑還有殘留，防禦上的泡沫光澤輕微浮動。他猛然發現，泡沫光澤與英國海岸的距離如此之近，近到幾乎貼住了內部的海港部隊——它似乎後退了不少...

之前能覆蓋英國領海三百公里的防禦壁，現在只能覆蓋到一百公里的近海。防禦壁不僅被帝國炮打得覆蓋範圍驟縮，連縱深距離都被打退兩百公里。

達蒙在瞬間明白——第一發帝國炮的目的並不是直接擊穿防禦壁，而是要縮減和打退它。縮減防禦壁的範圍能為轟炸部隊開啟進攻路線，而打退防禦壁的縱深距離，島艦才能距離大不列顛島嶼更近。

達蒙抬頭看向遠方。果然，巨大的山脈重新開始生長，暗綠色的植被愈發清晰，九州艦又開始前進了！原先它距離英國海岸約七百公里，距離防禦壁約四百公里，而現在防禦壁縮退了兩百公里，島艦就可以再逼近兩百公里。這樣，它離英國海岸就只有五百公里，這個距離對於兩個“島”來說，已經相當近了。敵軍的抵達速度會更快，下一道死神鐳射的威力也會更大。

田園戰役從有序的攻防戰階段進入無序的混戰階段，倖存的泰坦、百目、敵x2、巨人潛艇以及其他戰爭載具爭先湧入英國的內部戰場——農棚已經無法提供有效庇護，蝗蟲肆虐稻田！

混戰開始了，英國的海港部隊兇猛還擊，兩支部隊正面火併，暗藍和暗紅的鐳射在空中交錯，擊落一架又一架轟炸機，擊沉了無數百目戰艦。同樣，英國近海也有大量紅眼海艦燒燬，繞岸排布的海堡群早已火光沖天。海面之下的戰爭也在持續發生，海面不再是幽藍色的了，海眼與巨人潛艇在海底交戰，劇烈的爆炸火焰蓋過了海色，將整片海面都染成了一種怪異的顏色——既藍又紅，彷彿惡魔的瞳孔。

海下、海面、空中三路混戰，視野之內，達蒙只能看到各色火焰和爆炸，彷彿上帝伸下一支火炬，點燃了整片海域。殘留的防禦壁上已滿是灰燼，泡沫光澤暗淡——此時並沒有轟炸襲來，但它仍在抖動，似乎比先前更劇烈。

達蒙也沒有深究這個問題，將注意力轉向防禦壁的後方——那片海域和陸地都已經沒有載具，一片空曠。四面都還在激烈交戰，原先駐紮在那裡的艦隊和坦克都被調去支援其他地方。正因此，那四名極金意志人顯得非常突兀。他們站在海岸上，遠遠看去就是四個黑點。

突然，那邊傳來了淡淡的金光，起先並不耀眼，甚至有些暗淡。因為距離太遠，達蒙看不清是“骷髏傀儡”的什麼部位在發光。只能看清那金光一閃一滅，有頻率地閃動著，而且頻率還在加快，亮度還在提升，彷彿四個逐漸高亢的鼓點。

變化還在繼續，一架泰坦最先察覺到異常的能量波動，一炮轟掉海堡之後，直接掉頭將炮口對準了異常波動點，開始蓄能。兩架敵x2顯然也接到命令，迅速飛抵海港，繞著四位極金意志人排彈。

那邊已經迸射出大片金光，子彈在接觸金光之後就都消失了，彷彿射入了另外一個世界。達蒙這才看清——那四人眼中流動著金黃色的火焰，此刻，他們的外骨骼彷彿透明瞭，能看見其中半滿的金黃色骨髓。達蒙看得非常清楚——那些“骨髓液”都是透過各自的瞳孔灌輸進外骨架的，就像...輸血？達蒙如此形容，好讓自己理解眼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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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

左前方一艘紅眼海艦伺準時機，在兩架敵x2機體重合的瞬間，以鐳射貫穿了它們。低空爆出兩道火花，灰燼飄灑。但是那艘紅眼海艦還沒來得及轉向，又被三架泰坦轟炸機圍攻，瞬間沉沒。

然而，先前瞄準異常波動點的那架泰坦已經完成了蓄能，機腹的火柱驟然回縮，四架炮臺齊射，帶出鋒利的火羽刺向海岸！四名極金意志人所在的地方爆出一道白光，火光熊熊燃燒——卻像是一場盛大的煙花。

一道比火焰更金亮的鐳射撕碎火幕，刺穿了那架泰坦的心臟。火焰中，四個通體金黃的巨型骨骼狀物體騰空而起，彷彿從地獄歸來。

極金意志人，正式加入戰爭。

他們的外骨骼極端金亮，散發出永不熄滅的光熱，彷彿四件剛從太陽河中撈出的器具。背部的外骨骼尤其巨大，幾道迅猛的火柱從背部刺出，如同火翅一樣巨展開來。短瞬的懸停後，四名極金意志人直刺了出去。達蒙的目光也追了上去，他看到——幾架泰坦已經懸停在他們的正前方，下方的海面也排布著數十艘百目戰艦，周圍的敵軍也都在趕來。

整支日軍轟炸部隊都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堵在他們的進路上進行阻截。

然而，毫無效果。那幾架泰坦甚至沒來得及開火就嗚嗚地墜落了，而且落點極其精準，每架泰坦都恰好砸在下方的百目戰艦上，阻擊部隊瞬間全滅。趕來的部隊則根本無法靠近，四名極金意志人合力開出一圈巨大的領域，所有進入領域的載具都直接炸燬——包括英國的海港部隊，有幾艘紅眼海艦誤入領域，也被直接燒燬。

這種能力，達蒙先前是見過的，羅斯塔曼和克狄羅都用過，似乎意志人都有這能力...但那兩人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情感，也會有意識地控制情緒。但現在飛行的四名極金意志人，根本就是在進行無差別轟炸。他們似乎也沒有戀戰的意思，並未停下來幫助本方打擊敵軍，而是持續飛離英國近海。

真是無情啊...達蒙想。

他們沿著筆直的軌跡飛行，速度很快，目標是...達蒙看去——是防禦壁？那一小片殘留的防禦就堵在他們的進路中央，以他們目前的速度，不用十幾秒就會撞上。

達蒙再次慶幸，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麼陰暗——四名極金意志人迅速調轉飛行方向，分為兩組從防禦壁的左右兩側掠過，掠過之後，他們又重新聚合，而後並排飛行。

顯然，之前他們還沒有全速推進。脫離了防禦壁這個最大障礙物之後，他們才開始全速推進——背部外骨骼的火柱猛然噴射，火翼燃起了極端的金赤色，像四柄金色的利劍，又像四顆燃燒的隕石，在空中劃出數道亮赤的金線，直刺向海平線的遠端——那是島艦的方向！

達蒙瞬間明白，他們要去直接攻擊島艦的本體！

在達蒙的印象中，來轟炸防禦壁的日軍只是極小一部分，島艦上絕對還有數倍於此的軍隊。極金意志人就是再強，也不過是四個“人”，他們有把握擊沉島艦？達蒙根本不敢想這個問題。他只是擔心，那四人，能倖存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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