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蒙並不知道這個地方是東京外港,但他還記得會議室裡那場對峙的結果。

英國皇室最終同意了那封紙信的內容——由傑莉斯特·邁思琳本人前往日本接受人工授精,只是由國王陪同。在那個太陽意志人尚未誕生的2124年,這對夫婦是世界上已知的最強意志人,非要對這種強大進行描述的話,大概是僅憑這兩人,就可以消滅整個東京的武裝力量。

當時的日本有一套極端的海關政策——境外載具都要受到極其嚴格的審查,一旦有境外載具進入日本領海,必須提前接受海關檢查才可進入日本,拒絕者將遭到火力轟炸。當時日本的領海範圍大概是由各處海岸線開始,扇形向外輻射兩千公里,相當於一個東京城的大小。當然,領空範圍也是如此。可以如此比喻——受檢範圍是由無數扇形嵌合而成的,載具要想從扇形的弧頂進入日本,得經過整個東京城的縱深,而且偵察網是海陸空全覆蓋的,是一種三維立體式的海關控制系統,日本島就被罩在這個龐大的控制系統裡,幾乎沒什麼載具能逃過審查。

不僅如此,載具進入日本之後,還要進行二次篩查,海關檢查和篩查機構是一個叫“國之牆”的組織,由天皇出資建設和發放薪資,實際上則是由日本黑道負責運營的,其成員也大多是黑道成員,“影皇”作為統治者把控著外來勢力,是日本保衛國家安全的重要組織。而且這個組織被天皇授予了“配槍權”,如果發現可疑外來人員,是可以當場擊斃的,那幾年日本就經常傳出“錯殺遊客”的事件。

仗著國際聯盟這座靠山,日本並不懼怕國際輿論,“國之牆”的審查制度愈發嚴密,到後來,幾乎沒什麼外國人敢去日本旅遊了,日本的旅遊業也在那幾年陷入低谷,幾乎消失。但是國家安全卻非常穩固,鮮有國際間諜入侵的事情發生。

克狄羅正是知道海關政策才選擇了一艘“海豚”號作為載具,海豚號是一艘“兩用渡艇”,同時具備了水上渡輪和水下潛艇的功能,艇身不配備任何武器,內部武器室也不大,只能放置幾具輕型槍支和必要裝備,而且防禦力也極弱,艇身採用極為普通的鋼鐵製造,幾乎扛不住什麼炮火,潛深約為四百米,不深,但對於克狄羅的計劃來說——足夠了。

海豚號是當時英國為數不多的“輕型渡艇”,它勝在航速穩定,易於隱藏,艇身呈擴張的流線型,可以根據海流或風力自行調整航速,而克狄羅選擇它的主要原因是這艘渡艇搭載了一項“反科技”的科技——它可以隱形,不僅是對檢測雷達不可見,對人的肉眼也可設定為不可見。在設計之初,其智慧系統被輸入多達數千萬種情況,一旦智慧系統檢測到其中一種,就會自動開啟隱形機制,只有身為意志人的邁思琳家族成員能夠感知到它的方位,並命令它顯形。

克狄羅和傑莉斯特就是乘著這樣一艘載具來到東京外港的,在距離日本島兩千五百公里的海下時,海豚號就已經開啟了隱形機制,並由克狄羅設定了停泊方位,兩人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踏上了東京外港,此時已經是傍晚了。

達蒙看著兩人登陸日本的場景,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切地四周張望——他想知道此時的時間。沒多久,他就在不遠處一個佈告欄上找到了答案,此時正是2124年2月19日,國際會議日召開第24天之後,國王夫婦開啟了日本之行。

達蒙恍然大悟,他知道這天,沒錯,就是這天!恩怨日!英國和日本這兩個國家的恩怨,正是在這一天拉開大幕的。而國王夫婦的這趟日本之行,也敲定了後世數代人的命運,《列國史書》給這天的官方定義就是——恩怨日。

克狄羅夫婦上岸之後,海豚號的外殼漸漸與海面融為一體,那片虛無的海面輕微翻騰了幾秒,海豚號就完成了隱形和下潛兩項工作,除了克狄羅夫婦再也沒人能找到它。黑川正雄在信中提到的“東京西子診所”並沒有署明具體地址,所以克狄羅夫婦準備去找人打聽一下,兩人已經在出發前簡單學習了日語——意志人的學習方式和效率遠甚於普通人,他們基本靠瞳力掃描來獲取知識,對於知識的接受速度和記憶程度也非常強,短短几天的學習已經掌握基本日語,交流無礙。

夫妻倆走出那個偏僻的角落,達蒙想跟上去,卻發現不必,自己的視野隨著克狄羅夫婦自行移動,達蒙再低頭看了看自己——沒有身體。之前那個“會議室”的摺疊世界中,自己尚有完整的軀體,現在卻消失了,像是被誰有意區分開來的,這讓達蒙愈發好奇,在這個世界史書定義的恩怨日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克狄羅夫婦走過一條巷子後進入了東京外港的主港口,當時日本的各大港口處於戒嚴狀態,白天基本很少見到人。但是夜幕即將降臨了,主港口也還是沒什麼人,克狄羅有些擔心——這樣自己和妻子就不能混在人群裡了,即使他們的穿著非常普通,但對於“國之牆”的警備軍來說,這兩個歐洲樣貌的人值得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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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遠處一個正在值勤的警備軍看到了他們,並不是那人的視力好,而是在當時的日本,歐洲人已經很少了,登記在國民檔案冊裡的歐洲姓名不過三四頁。警備軍向內擺了擺手,示意這兩個歐洲人過去。

克狄羅對於此次“日本之行”和之前“退出國際聯盟”的態度是一樣的——能忍則忍。所以他並不介意以“普通遊客”的身份接受盤問,他拉著傑莉斯特走向崗亭。

“你們是哪裡人?來日本做什麼?”警備軍問。

“我們都是英國人,我出生在伯明翰,她是我的妻子,倫敦人,我們住在倫敦,前幾天來日本旅遊的。”克狄羅的回答儘量詳細,這也符合他謹慎的性格。

看起來那名警備軍並沒有起疑心,只是例行公事,問道。

“證件呢?”

克狄羅和傑莉斯特先後擼起了袖子,露出手腕處的淡藍色虛影——那個年代的各種證件都是直接輸入擁有者大腦的,通常在手腕處顯示出來,包括身份證、海關通行證等多種證件,甚至連結婚證都有,全世界都是如此。

對於這類證件,英國方面也早已準備妥當了,在那片淡藍色的虛影上——克狄羅的姓名是約翰·馬斯沃,籍貫伯明翰,傑莉斯特的姓名是菲瑟妮·亨特,籍貫倫敦,兩人的結婚登記地點在倫敦,結婚日期是2118年3月9日,一切都被改了,毫無破綻,看起來這確實是一對普通的英國夫妻。

但當警備軍說出下一句話時,克狄羅的眼角皺了一下。

“在這裡等著,我去核對一下。”警備軍轉身進入了值勤崗亭。

英國可以偽裝本方的身份資訊,卻不能篡改日本內建的入境登記系統,一旦這兩人被查出沒有入境記錄,事情就會敗露。此時的克狄羅已經做好戰鬥準備,深淵之力隨時可以爆發。

然而警備軍並未動武,他在崗亭的操作檯前看了一會兒,隨後告知二人“可以了”。

這是國王夫婦沒想到的,兩人快步離開後,傑莉斯特小聲問克狄羅——這是達蒙第二次聽到女王開口,她總是沉默寡言。然而他並不知道,女王在演戲給他看。

“這是怎麼做到的?”

克狄羅的眉頭皺了起來,多疑的他察覺到此處的怪異,但也很快想到了合理的解釋——警備軍的懶惰,因為“國之牆”會對外來者進行密不透風的安全審查,而對於已經出現在日本境內的外來者,基本可以被視為良民。因此那位警備軍只是做做樣子,沒有進行一系列複雜的稽核就放了自己過去。

克狄羅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傑莉斯特,兩人勉強相信了這個推測,算這件事已經搪塞過去,便繼續走向東京外港的出口。他們並不知道,那名警備軍正在看著他們,對著視聽傳播裝置說道。

“目標抵達東京外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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