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古人,素有天下觀,沒有國家觀。早在夏朝的時候,各國的人才,就有了自由流動的傳統。

春秋時期,百家爭鳴,互相之間爭論得不亦樂乎,但仍有部分共同的文化認同。

夏朝末期,伊尹離夏入商。商朝末年,呂公望投奔西周。這兩人在後世,雖然沒有堯舜禹那樣的聖人地位,但卻被奉為輔佐國君的賢臣良相,沒有人指責他們背棄故國之舉。

到了春秋戰國,各國之間的人才流動更加頻繁。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不少人在本國默默無聞,到了他國後,卻幹出了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

不少士人,不介意入仕他國,但也有人懷著樸素的國家觀,將生命奉獻給自己的國家。楚懷王時代的屈原,如果他願意,可以學巫臣投奔他國,但屈原最後卻寧願投汨羅江而死。

韓非曾在楚國蘭陵就學,屈原的傳說,自然不會陌生,或許,他正是想要學習屈原,為韓國的破滅,而心灰意冷。

“啪”一聲,寂靜的夜晚裡,銅燈裡的燈芯炸出了細微的聲響,拉回了蒙恬的思緒。

韓非當真不在乎韓王安的性命?還是故意採取不合作的態度?

蒙恬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敢問韓子如何看待韓國的滅亡?”

蒙恬覺得這樣冷場有些不好,總要找些話來說。

“韓國事秦三十餘年,出則為扞蔽,入則為席薦,不可謂不盡心,可秦國仍然貪圖韓國的一郡之地,舉兵而滅之,如何讓人心服口服。”

韓非深恨自己晚生了百來年,若是遇上韓國曆史上的明君韓昭侯,韓國未嘗沒有圖強的可能。秦國商鞅變法後,韓國連戰連敗,喪師失地,再也沒有恢復元氣的可能。

“鄭國國小民弱,小心的侍奉六卿,還不是照樣滅亡在韓氏的手裡。”

蒙恬的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張良呆在一旁,顯得頗有些不自在。回咸陽的路上,蒙恬就多次和他說道韓國滅亡的事,諷刺韓國的貴族,國家滅亡的命運輪到自己頭上的時候,就開始叫屈。

韓氏立國後,立即發兵攻打鄭國,史書上記載得明明白白。戰國時期,韓國的都城,原來就是鄭國的都城,證據確鑿,張良話到口裡,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武王滅商後,分封天下八百諸侯,又都去了哪裡?”

韓非學富五車,蒙恬口裡的疑問,韓非心裡自然知曉。

自武王分封天下諸侯後,各國之間的兼併就沒有停止,只不過從春秋後期開始,天下兼併的趨勢變得更加激烈。

楚國受封的時候,爵位為子爵,只有區區五十里地。後來方圓五千裡的楚國,皆為兼併而來。

兼併,對他國而言,或許是一種傷害,但對主動兼併的國家而言,卻代表著一種進取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