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求和 “離開他,回我這來,可以麼?”……

聽到趙扶蓁聲音的那一刻, 慕雲箏便好似被一支木矢刺中胸膛,剎那的鈍痛之餘後,是肆意蔓延的酸楚。

不願想起, 卻刻骨銘心的回憶在腦海中重演。

至親至疏夫妻,二人也曾有過一段賭書消得潑茶香, 閑敲棋子落燈花的日子。

趙扶蓁不愛薰香, 喜歡清風自然, 可慕雲箏最愛萬斛香,日日都要相處,趙扶蓁身上自然而然也會帶上萬斛香的氣味。

所以當有一次趙扶蓁從背後抱住慕雲箏與她調笑,她聞到身後之人淡淡的萬斛香時, 心中便同吃了蜜般滿足。

不喜香料的太子,願意為了她接受,為了她改變。

對於深居後宅, 見不到遼闊天地的女子而言, 丈夫便是她的天, 一點小事, 也能讓她歡欣不已。

直到她最珍愛的萬斛香被趙扶蓁房中小廝打翻的那個午後。

起初她並未多想, 本想喚侍女去坊市再買一個回來,卻無意撞到那小廝與其他僕從抱怨。

“殿下也真是,心裡討厭香料,為何不同娘娘直說?省得辛苦我們這些下人,要多搓洗這衣服許多遍去掉那味道,這大冬天的, 手都凍得沒知覺了!”

“或許是殿下同娘娘恩愛,不願讓她傷心。”

“可殿下時常抱怨呢,說娘娘這脂粉俗氣愛好, 讓他頭痛不已,礙著夫妻情面,才不便發作。”

“這…那我也不明白殿下到底怎麼想的了。”

彩雲易散琉璃脆,自己為自己而織的美夢,成了捕捉她的羅網,讓她困守於“賢妻”這個詞一生。

默默聽完他們談話後,慕雲箏忍著眼淚安慰自己,不過一件小事,夫妻間本就要磨合。

直到被趙扶蓁拋棄,她再也不能騙自己了,她也再不想騙自己了。

思緒回籠,慕雲箏無聲扯出一個冷笑。

當時嫌惡這氣味的人,如今卻自己主動沾染。

趙扶蓁收緊臂彎,將她箍在懷中,重獲至寶般恨不得將她融進自己骨肉中。

慕雲箏檀口被他捂住,只能發出嗚咽之聲。

趙扶蓁將唇貼近她耳廓,柔聲道:“阿箏,我明日便要動身去汴州,因為實在太想你了…便悄悄來尋你,你不發出聲音,我就放開你。”

他話語親暱,仿若不把他們隔著她一條生命的裂痕當回事,只視她作招招手便能哄好的寵物,慕雲箏聽著,憤怒和恨意在心底一點點凝聚。

她杏目微微眯起,張開雙唇便往趙扶蓁手心狠狠一咬,力道之大幾乎要咬下一塊肉來!

趙扶蓁立馬如觸碰到滾燙熱水般將手縮回,看著掌間赫然的一排齒印,不可置信地看向慕雲箏。

比受傷痛楚更疼的,是他心中的刺痛。趙扶蓁瑞鳳眼迸出血絲,看向慕雲箏:“阿箏,前世的事,你都記得是不是?”

趙扶蓁似是不長記性,又伸出手,慕雲箏卻不動聲色地側身躲避:“殿下,臣不明白您在說什麼,臣好好走在這路上,卻被您擄到這處來,臣方才舉動不過是自衛,與其他無關。”

趙扶蓁的手霎時僵在原地,心下又是錐心之痛。

原來,世上最痛苦之事,並非你愛的人恨你、厭你,而是你愛的人根本不在乎你,不把你放在眼裡。

他嗓音有些顫抖:“阿箏,我知道你怨我,不要再說氣話了,好不好。”

說完,趙扶蓁又嚮慕雲箏走進幾步,忍著心痛道:“阿箏,前世是我負你,今生我會好好補償你…”

慕雲箏不為所動,蹙眉退後幾步,卻發現薄背觸碰到冰涼堅硬的假山,已是退無可退。

趙扶蓁借機與慕雲箏貼得極近,眸露眷戀:“賀子規為人陰險,必然是對你有所圖,才會接近你。離開他,回我這來,可以麼?”

趙扶蓁語氣卑微近乎哀求,慕雲箏冷眼看著的他這幅情狀,平淡道:“殿下,恕臣直言,您莫不是患了臆症,臣與你本就陌路人,何來的負與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