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落雪 本就無情,何來餘情未了。

貴妃因寧王起兵伐魏之事一病不起, 殷樂漪守在雍華殿侍奉貴妃多日。

今日殷樂漪剛伺候完貴妃用藥,雍華殿的宮婢便急急忙忙跑到內殿稟告,“娘娘, 陛下來了!”

殷樂漪見這宮婢喜不勝收,想起這幾日木槿同她稟報雍華殿的人,因害怕貴妃被牽連失寵,有好幾人都請辭調去其他宮,貴妃病重無暇理會這些事,便由著他們。

眼下魏宣帝擺駕雍華殿, 他們倒是比主子更激動。

“陛下來了稟報便是。”殷樂漪放下藥碗起身, “你如此慌慌張張若是沖撞了陛下該如何是好?”

宮婢忙收斂起鬆散的儀態, “公主恕罪……”

殷樂漪再過不久便要和陸乩野一同出征,若母親殿裡的人一直懷有異心的懶散著, 又怎會盡心侍奉母親。所以趁她還在母親身邊時,必然是要為母親樹幾分的。

貴妃從床榻上坐起,“下去罷, 往後不要再這般莽撞了。”

宮婢恭謹的退出殿內,殷樂漪拿了軟枕放到母親身後讓她靠著,被母親按住了手,“樂漪,你不便和宣帝相見, 先回去罷。”

貴妃極為維護女兒,面見魏宣帝讓殷樂漪都是能避則避。

“母親,宣帝既已來了,女兒此刻迴避恐怕也會與宣帝撞見,指不定還會落一個不敬之罪。”殷樂漪拍了怕貴妃手背,“母親還是靜心養著罷。”

“陛下駕到——”

魏宣帝步入內殿, 殷樂漪行禮,“參見陛下。”

宮婢正要將貴妃攙扶下床行禮,魏宣帝大步一腳踹向宮婢,怒罵道:“混賬東西!你將貴妃扶下榻是想讓貴妃病的更重嗎?”

宮婢被踹倒在地,嘴角溢位鮮血,忍著劇痛爬起來跪到地上:“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魏宣帝將貴妃重新扶到床榻上,“如此沒有眼色的宮婢又怎能照顧好貴妃,來人!拖下去杖斃!”

貴妃勸阻道:“陛下,這婢女從臣妾進宮後便一直伺候臣妾,還請陛下饒她一命……”

“貴妃你就是太過心慈,朕不過幾日未來見你,你就病成了這樣,可見是底下這些人沒有用心服侍。待朕再親自挑選一些恭順懂事的宮婢送到你殿裡。”

任憑那宮婢如何哭天喊地的求饒,魏宣帝意已決,“拖下去行刑。”

殷樂漪旁觀魏宣帝的暴行,宮婢根本沒有過錯,卻只因魏宣帝認定她侍奉不周便要被杖斃,這是何等的殘暴獨裁。

魏宣帝對著貴妃收起了怒火,一陣噓寒問暖過後又是一陣叮囑,獨獨對寧王殷驍騎兵一事絕口不提。

他和貴妃交待完,便將視線落在一直靜靜立在一旁的殷樂漪身上,忽而發問道:“芙蕊,你對殷驍起兵複晉一事如何看?”

貴妃霎時煞白了臉,“陛下……”

魏宣帝置若罔聞,審視殷樂漪的意圖毫不遮掩。

殷樂漪忙不疊在魏宣帝身前跪下,雪腮劃過兩行清淚,“陛下,殷驍他就是個罔顧親緣的冷血之徒……明知我們這些親族身在魏國,卻還要在魏國境內挑起戰火,他這是想將我們這些人趕盡殺絕啊!”

她啜泣著叩首,“還請陛下為芙蕊和母妃做主,莫要因殷驍的大逆不道之舉牽連到芙蕊和母妃啊……”

她在魏宣帝面前痛斥寧王,將自己和貴妃撇得幹幹淨淨,絲毫沒有半分作為晉國皇室的氣節,反而更像一個害怕被親族累了性命的平常女子。

魏宣帝見殷樂漪如此怯懦膽小,一看便不是能堪大任之才,他心想那晉文帝當真是個蠢材,竟將唯一的骨血養成這樣的庸才。

“芙蕊,朕不是不辨是非的昏君。朕待你母妃情深意重,又怎會輕易因一個殷驍而問責你母妃。”魏宣帝喜怒難辨,“但你的身份終究是受人詬病的,即便朕知曉你是個乖巧的孩子,可你叔父殷驍屠戮朕的百姓,動搖朕的江山,朕即便有心想護你,也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

“芙蕊自來到魏國後,陛下便從未苛待過芙蕊,陛下的寬厚仁愛芙蕊一直銘記於心……是以芙蕊從未對魏國有過二心,往後也只想在魏國安穩的活下去!”

殷樂漪跪在地上哆嗦著身子,哭的淚流滿面,“芙蕊懇請陛下留給芙蕊一條活路罷……”

魏宣帝在來雍華宮之前,召見過陸乩野。

陸乩野除了從魏宣帝手中拿走了一道入大理寺詔獄的手諭外,還為這次出征,向魏宣帝獻出了一計。

利用晉國公主嫡出的正統身份,在戰場上動搖殷驍的軍心,更讓殷驍的伐魏複晉變得名不正言不順。如此精妙絕倫的計策,魏宣帝自然要推波助瀾。

貴妃淚水漣漣,“陛下,臣膝下僅有芙蕊一個女郎。若她有個萬一,臣妾也不知往後該如何是好了……”

“貴妃稍安勿躁。”魏宣帝安撫的拍了拍貴妃的手,又睥睨著俯首的殷樂漪,“朕思前想後,能讓你往後仍在魏國安穩度日的法子的確有一個,只要你願意去做。”

殷樂漪急急道:“什麼法子芙蕊都願意。”

魏宣帝道:“讓你隨大軍出征,在兩軍對戰時對晉國的將士表露出向大魏俯首稱臣之意,令你皇叔師出無名,你可願意?”

殷樂漪聞言面上閃過遲疑之色,魏宣帝笑問:“你可是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