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何見解?”

滿朝文武霎時噤聲,靜等陸乩野的高見。

陸乩野漫不經心道:“迎戰有迎戰的利弊,不戰有不戰的隱患,利弊權衡諸位都已說得清楚。至於戰與不戰,全憑陛下裁斷。”

一殿的臣子爭論的再面紅耳赤,最終下定論之人還是魏宣帝。能為官的個個都是人精,陸乩野這番話於他們來說便是醍醐灌頂,當即便歇了爭論的念頭,齊齊跪在地上,異口同聲的附議。

“臣等全憑陛下裁斷——”

這樣的場面才是魏宣帝樂意見到的,他滿意的頷首:“我魏國兵強馬壯,晉國版圖早已是我大魏囊中之物,斷沒有讓這前朝的亂臣賊子寧王搶奪的道理,此戰必須迎戰!”

“陛下聖明——”

君臣達成一致,不日起兵迎戰晉國殷驍。

散朝之後,裴洺從人群裡尋到柳徽,作揖道:“方才在殿中我為太傅捏了一把冷汗。”

柳徽只搖頭嘆息,看一眼四周,見魏國臣子都自發地對他們這些降臣疏遠,低聲與裴洺道:“寧□□然起兵,全然不顧公主和其他皇族的死活。比起我這把老骨頭,我更憂心公主的處境……”

說完又憶起一事,“風欽,你在大理寺任職,殷晟世子眼下可還安好?”

裴洺也是搖頭,“暫且還未對殷晟世子用刑,只看寧王那邊後續如何,也不知能不能保住世子一家的性命。”

兩人都是愁雲慘淡,一同走出皇宮,裴洺恭送柳徽上了馬車後,自己這才上了馬車,讓馬夫沿著宮牆繞到僻靜的西門,將一名頭戴帷帽的宮女從宮裡接出來,上了馬車。

禦書房內,陸乩野被單獨召見。

魏宣帝焦頭爛額地翻閱著前線送來的摺子,“那寧王合該在一年前便死於追捕下,即便不死,朕實在不解他是為何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的集結二十萬兵馬,又將維州佔據……”

陸乩野道:“殷驍一人之力自然做不到這些,可要是魏國有個位高權重之人一直在暗地裡幫襯他,他自然能將一切做到悄無聲息。”

魏宣帝擰眉道:“你想說的是何人?”

“自然是肅王殿下。”陸乩野笑了笑,“當初陛下下令讓肅王負責截殺殷驍,而殷驍又恰好能順利入主維州,這兩者之間的關系陛下應該能看得透徹。”

肅王截殺殷驍之時留了殷驍一命,兩人做了交易,肅王助殷驍集結兵馬,殷驍以兵馬助肅王在魏國登上皇位。

“逆子!”魏宣帝怒而將摺子掃了一地,“這逆子竟從那個時候就勾結了寧王想要謀朝篡位,朕早該斬殺了他!現在死了還給朕留下這麼多爛攤子!”

陸乩野冷眼旁觀著魏宣帝震怒,待魏宣帝平靜後,他才悠悠開口:“維州城裡的糧草必定會被殷驍搜刮殆盡,我推測殷驍不會一直守著一座空城。”

“殷驍來勢洶洶,魏國正值危急存亡之際,只有你帶兵去迎戰殷驍,朕才能安心。”魏宣帝鄭重其事,“朕給你半月集結兵馬,領兵出征。”

“臣若領兵出征,屆時都城佈防空虛,便給了敵人有機可乘的機會。”

魏宣帝一經提醒,深以為然,“你可有什麼妙計?”

陸乩野道:“陸蒙將軍駐守邊疆多年,也是時候卸甲歸鄉,頤養天年了。”

陸蒙領著幾十萬大軍駐守邊疆數十載,一直是魏宣帝的心頭大患,若能借這次徵戰殷驍之事,順理成章的召回陸蒙,卸了陸蒙的兵權,對魏宣帝來說可謂是一舉兩得。

魏宣帝得陸乩野此計,當即龍顏大悅,“乩野我兒,此計甚妙啊!朕得你一子,何愁魏國不能一統天下哈哈哈……”

陸乩野勾唇,笑意未達眼底。

走出禦書房,陸乩野面上僅有的一絲笑也散盡,走下石階,步入宮牆,頭頂上空忽然掠過一道勁風。

他抬眸一瞥,“何事?”

暗衛躲在陰影處,低聲稟報道:“芙蕊公主和身邊的宮女互換了身份,扮成宮女出宮上了大理寺少卿裴洺的馬車,和大理寺少卿一同前往了大理寺詔獄。”

他在殷樂漪身邊安插了暗衛,一來是為了護殷樂漪周全,二來也是時刻能得知殷樂漪的動向。

陸乩野面無表情地問:“芙蕊公主在此之前,可有去過重明宮尋我?”

“不曾。”暗衛不假思索道:“芙蕊公主今日一早醒來便派人悄悄給大理寺少卿遞了信,大理寺少卿應該是得了信,才會將公主偷偷接出宮去。”

眼下正是殷氏皇族生死存亡之際,行事稍有差池就會牽連整個殷氏皇族一同陪葬,殷樂漪不知來向他尋求庇護,卻反而去找那毫無根基的降臣裴洺。

陸乩野冷笑一聲,心中湧出不甘,“繼續去跟著芙蕊公主,她的一舉一動皆要向我彙報。”

“是,將軍。”

暗衛得令便消失,陸乩野繼續沿著宮牆踱步向前。

這樣也好,不撞南牆不回頭,等殷樂漪尋了裴洺知道裴洺在此事上根本無能為力,她才會明白她該尋求庇護之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