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傾慕 “你嫁誰我便殺誰!”

夜風急, 床帳被吹得淩亂翻飛,猶如一隻陷入網中的蝶,不斷地振翅掙紮, 卻被密麻的網越纏越緊。

她知曉陸乩野行事無所顧忌,從不將禮法制度放進眼裡,但他深夜闖入她的寢殿,如此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還是讓她心中大驚。

喚人的呼聲已到了她嘴邊,卻見陸乩野掀開床帳俯身屈膝到床榻上, 黑若點漆的眸中噙著不寒而慄的笑, 和一絲逞意。

殷樂漪驚懼的咬住下唇, 生生將那句呼救嚥了回去。

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讓她將宮人們引來, 屆時深更半夜,他出現在她的寢殿,往日裡那些好不容易才翻篇的風言風語必將捲土重來, 他們又會被重新綁在一起推向風口浪尖。

殷樂漪想清楚這一點,對陸乩野當真是又懼又氣,見他向自己探手而來,殷樂漪不願屈從,只得繞過他連滾帶爬的滾下床榻, 身子卻無意中帶倒了燭臺,起身時又被燭臺勾了腳,腳踝處未愈的傷被勾的刺痛。

她忍著痛爬起來,在漆黑的寢殿裡跌跌撞撞,不敢叫人也不敢逃出寢殿教人察覺,一時間竟覺得自己走投無路, 無計可施。

陸乩野立在不遠處,睥睨著昏暗裡那道茫然無措的纖弱身影,她早就該知曉的,在這偌大的魏國,她根本就逃不出他的掌心。

他一腳踹開腳邊倒地的燭臺,向著殷樂漪走去。

殷樂漪腦海中一片空白,聽得他逼近的腳步聲,懼從心起,下意識的往後退。

他好整以暇,步履慢條斯理,對她的躲避抗拒不屑一顧,好似她早已是他掌中物。

而她的確狼狽慌亂,想從那半掩的窗戶中逃出去,腳下的步子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掌囚住,沉重的無法抬起。

“你逃得了嗎?”

少年嗓音煞是好聽,清淩淩的琮錚如泉,落在殷樂漪耳畔卻猶如索命的惡鬼修羅,將她所有的生路都掐斷。

她被他逼至窗沿角落處,無路可退,身子無力的靠著牆滑坐到地上。

她對眼前的少年又氣又懼,壓著聲質問他:“……你瘋了嗎?你是想拖著我一起去死嗎?”

魏國皇子與晉國公主不清不楚,藕斷絲連,殷樂漪只會被魏宣帝更加忌憚,或許秘密處死,可他陸乩野焉能得到一絲一毫的好處嗎?

陸乩野居高臨下審視著角落裡的少女,烏發雪膚,清絕脫俗。

她蜷縮著,身子被籠罩在清冷的月光裡,整個人如一塊瑩白的美玉,美的如夢似幻,月上姮娥恐也不過如此。

唯一煞風景之處,是她望著陸乩野的美目中滿是戒備與怨念,只瞧上一眼,便將陸乩野那些旖旎之念消弭的幹幹淨淨。

“我還當你不懼死。”

陸乩野在她殷樂漪身前屈膝半蹲下來,少年身形投下的陰影如一堵高牆將她圈住,令她感到無比的逼仄窒息。

陸乩野勾了勾唇,嘲弄她:“既然怕死,你為何還敢不聽我的話要與那裴洺成親?”

他永遠是這般高高在上的將殷樂漪視作他的所有物,恨不得將殷樂漪的一言一行都掌控在手中,但凡殷樂漪生出一絲忤逆他的異心,他便會如眼下一般步步緊逼,直至殷樂漪對他低頭妥協。

可她憑什麼要對陸乩野妥協,她早已不需要依附著他茍活。

“我就是要與裴洺成親與你又有何幹系?”殷樂漪推搡著眼前少年的胸膛,“我便是嫁與天下男子也同你毫不相幹!”

推搡間她的手不慎碰到陸乩野腰間的匕首,下一刻便被陸乩野擒住手腕按在身後的牆壁上。

他動了怒,盯著她的眼神裡多了一絲冷然的笑,“你嫁誰我便殺誰!”

殷樂漪一怔,忽而想到他腰間匕首並非每日攜帶,第一次見他攜帶便是他為了要她的命。

陸乩野的匕首,出鞘便一定要見血,這是他親口所說。

所以,他今夜必定是動了殺裴洺的心。

殷樂漪這一刻只覺頭皮發麻,她又是懼又是氣的渾身發抖,口不擇言:“……好!我嫁你!”

“你即刻便去死!”

怎料陸乩野卻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掌心撫著她的臉頰,輕笑一聲:“你嫁我,我歡愉還來不及,又怎會去死。”

他笑的實在人畜無害,如同少年郎君終於得到心愛女郎的傾心回應,眉眼間攝人的氣勢與怒火都跟著煙消雲散。

而殷樂漪面對他這樣的反應,只覺自己彷彿是被他拖進了沼澤裡,無論她如何掙紮,都只會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