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腦子想都知道了,老闆娘一拍大腿!

不得了!她壞了大事,這京城來的貴公子恐怕就是傳聞中娘子她的冷淡夫君,如今夫人跑了才知道好了。

不等她在中間橫插一腳,賀雲州已經到了妍娘面前,他們之間,僅僅隔著一個戚惟懷。

他伸手,就要碰到青白色的衣角,緊接著就被戚惟懷拍掉。

“你別碰她。”

賀雲州像是沒聽見一般,從衣角的褶皺縫隙中尋找她的面容,他第一次覺得貪婪這種詞語與自己也很適配。

他只看見縫隙裡潔白的一截脖頸,透著病態的蒼白,而那上面的血管鼓動得明顯,越發透出病弱之氣。

她病了,躲在戚惟懷身後咳起來,那塊暴露不多的面板泛起紅色,像是煮熟的蝦殼一般暈染開來。

“你病了,哪裡不舒服?”他像還未發生過哪些事一樣沖上去,卻被戚惟懷一把推開。

那隻小狐貍熟練的撐起妍娘,一下一下拍拂著她的後背,可她的咳嗽也只不過收斂了一點。

戚惟懷抱起她,悶聲的咳嗽埋在他懷裡,他瞥一眼堵在面前的賀雲州,涼涼掃了一眼,若不是手裡有妍娘,他真想與這個冰冰冷的神明打一架。

眼下,戚惟懷一句都沒說,側身繞過他抱著妍娘走了。

東街十三巷的院子裡靜悄悄的,沒有先前在春風閣的劇烈咳嗽,整個院子死寂,唯有妍娘房裡偶爾傳來被褥的窸窣聲。

只是院中種植的那幾株巨大的山茶,前幾日賀雲州來見時只是狹小的花苞,此時隱隱欲放,能看見裡面豔紅的花瓣被包裹在一層薄薄的透明薄膜裡,只待一個時機便能在這個不屬於它們的季節裡盛放。

外院門不僅關起,還上了一把鎖。

賀雲州直接翻過了那道困住他好幾日的矮矮的籬笆牆,手裡捆綁不牢的藥包跌到地上,又被他小心撿起。

老舊的門柱吱呀一聲,賀雲州遞上剛開的藥,向裡間看去。

“這個是治寒證咳疾的藥,煮了……”

啪— —

戚惟懷一把將那包藥扔到地上,屋內被褥挪動聲音驟停,卻並沒有出聲喝止。

他將身後門掩上,抬腳便碾到那包尚帶著賀雲州體溫的藥包上。

“你是真蠢還是假蠢,我們是沒錢吃這一點子藥嗎?她這樣還不是拜你所賜,以前還好只是疼,熬一熬也就過去了。你一來,咳得這麼厲害,你要是識相,早點離開讓她過幾天安生日子。”

戚惟懷這幾日積聚的火氣全數發出仍然覺得不夠,他提溜起那幾包藥,還有堆在門口的早逝,一把扔出去。

賀雲州站定在那裡,像一尊石像一般定住。他的心中後悔,可世上沒有後悔藥,他改變不了從前,只能從眼下抓起。

在妍娘消失的千百年裡,他走遍了世間的每一個角落。

在神域的宮殿裡,他擺滿了朝氣蓬勃的石榴花,唯獨在床榻旁是術法催生不敗的一束紅色山茶。

睡夢中,流連的總是在人間的那些美好日子,她歪在他身上撥弄青絲,可美夢的結尾總是看見她的那滴淚,在玉京山下的陣法裡落到他的衣襟上。

他很怕那樣的場景,卻也不敢不睡。夢裡至少有她的樣子,醒著只剩下無邊的枯寂。

這是懲罰,感同身受妍娘曾經被漠視的那一萬年,時光的流逝如同蟻蟲一般齧噬著肌膚心跳。在那些靜靜回憶的日子裡,他想,若是再相遇,他一定會守在她身邊。

“我會治好她,我想見見她。”

賀雲州篤定,站在門口一步不退。他再也不會為了任何東西,隨意的拋棄她。

裡面的,是他的妻子。

見賀雲州不走,戚惟懷只覺得一股邪火攻上心頭。青天白日,巷子裡是不是有三兩個人經過,他也按捺不住暴露出鋒利的狐爪,一掌拍到賀雲州的肩上。

賀雲州沒有讓,肩頭瞬間鮮血淋漓。

“小心些,你的耳朵露出來了。”

“若是你被認作妖,她該怎麼辦。”

屋內一陣嗆咳,兩人立刻緊張起來,顧不得敵對與否,都沖進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