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依的飛書乘風穿過長空、沒入茫茫黑夜的同時,玉山閣東北面的群林間,不知出了多少裡、隔了多少重山,一點星火微明處,負手立於小山尖頂的尚紇遊移目光,緩緩掃視,注意到了一抹從西南隅升起的光亮——只是剎那的顯現,轉瞬即逝,彷彿流星劃過。

正巧,屬下近身來報,道︰“家主,他們發現賀紫依的行跡了。”

尚紇的目光融在茫茫的夜色中,語氣稍顯低沉︰

“以她的機靈,一個慕平語,遠遠不夠。就放那些東西出去,天羅地網,無論如何,取她的性命!”

那屬下略略思索,道︰

“玉山閣畢竟是鎮獸之地,不好鬧得太大,那就讓慕將軍將她趕下來,屬下帶人抄上去,佈下重陣,兩面合攏,必叫她無處可逃。”

“不,”尚紇道,“我親自帶人上去,你回平城理事。”

屬下原想——這些都是小事,何須他親自動駕,正想勸,轉念一想,賀紫依一日不除,家主總睡不安穩覺,遂話到嘴邊,只是打住,應了一聲是,抓緊去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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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在東邊角落,有三艘輕船緩緩行進,船上是成群的黑衣人,耳朵彷彿能順著風,聽到了船與水外龐大的山的身軀傳來的隱隱的震動。

“君上,他們有動靜了。”一個黑衣人道。

為首的站到船頭,面對著深似海的夜晚,濃眉微垂。

“依著聲音靠過去,本座就不信找不到他。”

餘者接令,催動靈氣,驅得船快似行箭,即向水闊處駛去。

兩面青山,此時都似一團濃墨,夜幕之下更黑壓壓的,成行向後面疾退去。

黑的天,四面擁過來的風,腳下汩汩的流水,什麼都是虛的,彷彿天地間並沒有著力的點。

那發令的黑衣人踏在船板上,身軀挺立,隻身後的披風隨迎面的風張舞著,彷彿夜的化形,忽然就落到了這船頭。

夜空裡只掛著三兩明星,稀疏寂寞,無邊的黑暗緊緊地擁在四面,即如孤島之外不測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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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依將飛信傳出去,自己並不能保證不被布界之人察覺,遂只想抓緊了時間,去找琪蕤確認老家主遺信的所在。

當夜放完飛書,她來到玉山閣近處,恰撞見一黑影從藏閣背面一躍而下。

緊跟過去,原來那黑影就是是尚琪蕤。

看來,她去看過尚紇放過來的黑盒子了。

紫依看著尚琪蕤沒走出多遠,慕平語就帶著那個孩子從藏閣山上追了下來。

那孩子鼻子靈得很,追得緊,方向也準,就奔著尚琪蕤的去路趕。

紫依看著尚琪蕤一溜煙消失在草叢裡,暗裡掐了兩片葉子,朝那慕平語丟去,引開了他。

……

第二天天亮,紫依看到琪蕤在父親遺劍前站了足兩個時辰。

到了夜裡,琪蕤又提著燈,來到後山遺劍前。

慕平語又帶著那孩子路過。

“琪蕤姑娘,這麼晚了,還過來?”

“我心裡頭鬱悶,找我父親說說話。”

慕平語︰“啊?”

扭頭遠遠看了遺劍插著的祭臺一眼,又轉過去看琪蕤。

琪蕤這時候仍穿著紅色的衣衫,不過顏色較平日的暗一些,且臉色沉肅,多了幾分莊重。

“怎麼,慕將軍要一起嗎?”

她提著燈靜靜等著,冷不丁地道。

慕平語回過神來,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