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鬼刃抵赴時一縷炊煙裊裊升起。

鬼刃循著炊煙而走,心想不是守村人就是年邁的老者吧,他們永遠都是被落下的最後一群人。

然而還未走近就聽見了淒厲的孩童哭嚎聲……

一聲接著一聲,哭聲慘烈、悲亢,令人聞之瑟瑟發顫。

鬼刃快步掠近。

屋子裡傳出清晰的說話聲。

“那夫人又醒了!”

“醒了不是挺好?大夫你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吶。”

“可……我總覺得毛骨悚然。”

“你是大夫啊。連你都怕亂力亂神鬼使傳說?”

“話不能光這樣說。這些孩子?”

一顆顆的,幼小的,脆弱的,焦灼的,頭顱。像瀝乾的石子般,肆無忌憚擺放在一簇腥火繚繞的火爐旁。

“嗯。是要進貢的。東周軍來的正好,村裡的人都被我遣散了,趕著入城避難呢。如今整個十里莊再不見一個走動的閒人了呢!哈……”

淺堂腳底下窸窸窣窣的踏著碎步,有些不安的樣子。

“別怕呀,大夫。這些小孩子怨氣不重的,他們也懂得自己是去做偉大的事情呢。”

屋子外頭正在觀察的鬼刃還沒看清楚站在淺堂背面的男子是誰,就聽到一聲粗重的咔嚓聲。以他的敏銳立刻意識到那是骨頭折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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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看到淺堂逃出門的身影……

從虛掩的木門縫隙中,一個孩童的頭顱耷拉在肩膀的一側,是完全折斷了,只有皮子還連著,那個獨臂的男人正在一下下的剝離開來。

噗通——直接丟入了滾燙的沸水中。

一聲乾嘔要歇斯底里的噴湧而出。他終於明白了半空中燎起的炊煙是在燒什麼了!

“呀……!?”淺堂嘔吐完走到木門外,看到鬼刃的一刻,臉色唰白,比親眼看到孩童的頭顱被摘下時更蒼白幾分。

獨臂的男人轉過身來,鬼刃看到了一張略微熟悉的臉,“你是……私塾裡的那位先生?叫……”

“溫子合。沒錯,我就是溫子合。親王府的蘇姑姑已經死透了吧?早就告誡她,人心不足蛇吞象。”

沒有頭的屍身在爬動。它們動作緩慢,皮包骨頭。

可是當聞到人氣的時候,唰唰唰的扭動起來,骨骼間發出格拉拉的摩擦聲……

鬼刃被鋪天蓋地的骨頭童壓倒在地上。他要抬一抬胳臂,就有尖刺一樣的東西扎入他的手掌,掌心,手腕,手臂間的骨縫。

在不明就裡的百姓眼中,尤其是養尊處優的相山城百姓眼中,所謂親王就是不務正業的,就是遊手好閒背靠充盈的國庫,皇城的施與豐華一方的。

但自從謖深接手相山城以來並未得到過皇城哪怕一根糧草的施與,反而要連年進貢良駒以充實柳緋君的墨旗騎兵。

鬼刃開口問過,“如今城中自強不息,親王何以依然做低自己?”

謖深只輕輕的嘆了一聲,“只願謖王在宮中過的完好吧。”

臨行前,謖淵盯著他說,“王兄會來的吧?若是本王需要王兄,王兄依然會帶兵前來的對吧?”那雖然未必就是兄弟手足之情,但謖深感受到了自己這位年輕的兄弟對自己的希冀與期望。

一國之中總是要有一個人心底裡是真的念著謖王的好罷。

鬼刃的連日不歸在屬地軍中逐漸的發酵起來,甚至傳出動搖軍心之話,“相山城已經守不住了!”鬼護衛叛國潛逃了。

城中的流言蜚語慢慢的指向了城主瀧親王,“他曾經背棄過浠水郡都一次,難保不會重操舊業,拋下我們整個相山城池”。

“或許這就是他的預謀吧。等相山城池淪落,為謖國收復相山城之功足以支撐他榮升藩王之尊。到時候附近城池皆為其囊中之物,而我們區區一座相山城有何值得不捨的?”

謖深不是沒有聽到那些話,那些在酒肆中,在茶館中,在青樓紅樓,說書人口中,吟唱歌舞姬口中,甚至牙牙稚子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