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監國,難道真要答應這等荒唐的要求?!”

整個京城的百姓,都在等待齊王的決策。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若齊王真的答應了這個條件,那便意味著,將攝政王徹底拋棄。

————

殿中寂靜無聲,厚重的帷帳低垂,燃盡一半的燭火映出暗沉的光,將室內的輪廓勾勒得愈發幽深。

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藥香,與夜晚的冷意交織在一起,沉悶而壓抑。

沈珏靠在床榻上,披著厚重的錦被,胸口起伏微弱,似是連呼吸都帶著幾分病弱的疲憊。

他的臉色蒼白,眉目間染著薄薄的倦意,彷彿病體沉痾,連抬手的力氣都顯得艱難。

床榻旁,溫著的藥碗未曾動過,銅爐裡燃著的安神香緩緩升起輕煙,屋內的一切都透露出一個訊息——皇帝病重,閉門不出。

然而,他垂落在錦被下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壓在戰書的紙張上,悄無聲息地碾過那幾個大字。

北境,要攝政王以身為質。

他已經知道了,甚至在景戈還未踏入寢宮前,他便猜到了這封信上的內容。

事情按謝臨的計劃進行得分毫不差。

謝臨從來不會在棋局之外。

他生來便是執棋者。

八歲那年,謝臨父母雙亡,被送入宮中為質。

他不哭,也不鬧,只是安安靜靜地跪在殿中,朝著高高在上的帝王行了一禮,便不再言語。

那一年,所有人都以為這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傀儡,等著被豢養,被消磨,被遺忘。

可十年後,他已在暗中布子。

十八歲那年,他韜光養晦許久,終於落下一枚最致命的棋,帶著沈珏,在一片殺伐聲中,生生將這個不受寵的皇子推上皇位。

而他謝臨,從未輸過。

如今,他依然沒有輸。

若攝政王主動請命,北境求和之局便可化解,齊王再無推諉的藉口,甚至,謝臨還能借此深入北境,探清他們的虛實,佈下新的棋子。

這一招,走得無懈可擊。

可他不想。

沈珏閉上眼,指尖扣在被下,掌心發涼。

他當然知道,這一步是對的,甚至是謝臨自己鋪就的路,他理應順勢而為,放他走,讓他繼續操縱這場棋局,讓他再一次成為天平上至關重要的砝碼。

可他偏生不願。

謝臨的理智從來不會被情感左右,可他沈珏的情感,也不會被理智束縛。

哪怕這是最好的選擇,哪怕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他仍然,不願意。

寢宮內,燭火靜靜燃燒,映出他蒼白的側臉,睫羽微垂,彷彿沉在夜色之中的殘雪,無人知曉其中埋葬著怎樣的情緒。

“景戈....你這輩子殺過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