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沒有波瀾,彷彿只是隨意的詢問。

可殿內的溫度,卻彷彿降了一點。

謝玄頓了頓,緩緩地抬眸,靜靜地看著沈珏。

他沒有立刻回答。

這句話……不只是一個質問,更像是一道試探,一道試探謝臨到底在這世上還有多少退路,還有多少人願意站在他那邊,不讓他走得太遠。

沈珏垂眸,指尖仍舊搭在桌案上,掌心微微泛白,隱隱可見骨節緊繃的痕跡。

他的呼吸並不紊亂,語調也依舊平穩,可謝玄知道,他的情緒並不像表面這般淡漠。

“陛下。”

謝玄緩緩開口,聲音溫和,眼神卻鋒利得像是一把藏了鋒的刀。

“兄弟之間,最基本的信任,是放手讓對方走他想走的路,而不是折斷他的翅膀,讓他無處可去。”

話音落下,空氣中彷彿響起一聲極輕的風動。

沈珏的眼神陡然冷了下來。

他緩緩抬頭,眸色沉沉,視線落在謝玄身上,帶著些許無法掩飾的淩厲,像是一把尚未出鞘的刀,鋒刃已現。

謝玄沒有退讓。

他的語氣依舊淡淡的,彷彿只是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我能接受嗎?陛下又能接受嗎?”

沈珏沒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靜靜地盯著謝玄,指尖緩緩攥緊,青筋微微浮現,力道之大,彷彿要將袖口捏碎。

他能接受嗎?

他當然不能。

他連謝臨消失幾個時辰都不能接受,怎麼可能接受他再一次將自己放在危險之中?

可他不能表現出來,不能在謝玄面前露出絲毫。

於是他只是冷冷地垂下眼,聲音淡漠:“鎮北王今日所言,朕已知曉。”

謝玄微微一笑,拱手道:“那臣,便不再打擾陛下。”

他轉身,緩步退出大殿,步伐沉穩,一如初來時那般平和從容。

臨走前,他的餘光最後落在沈珏身上——

那人依舊坐在那裡,神色未變,光影落在他微微垂下的眼睫上,映出一片安靜的陰影,像是一道沉默的深淵。

謝玄微微嘆息,走出了大殿。

大殿的門扉緩緩合上,光線驟然被切斷,整個空間再次歸於死寂。

沈珏仍舊坐著,手指輕輕摩挲著桌案的紋路,掌心微微泛白,半晌後,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禦座之上,他的神情依舊淡漠,姿態依舊端正,宮殿依舊金碧輝煌,風聲依舊平靜,陽光依舊落在他的掌心裡。

可他卻從未覺得——

這座宮殿如此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