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母親

第一百七十五章 母親

那是一個身著粗布衣服的中年婦人，衣服原本的顏色在常年的勞作中已經褪去，衣服卻洗的幹幹淨淨。

她的背有一些駝，抬起頭，五官秀麗。面向他的時候，嘴角一揚，眼底笑容卻格外的溫暖和慈愛，讓人本能的覺得安心。

“你找誰呀？”婦人問。

祁遇望著她，想認又不敢認。

一晚上的奔波勞碌，又是坐船又是騎馬，臉頰上髒髒的。他擦了擦臉，哽咽道：“我能不能進去討口水喝？”

“好啊！”婦人熱情的請他進來。

“吃早飯了嗎？”婦人用鍋鏟攪動著鍋裡的粥，背影從容又溫柔，和夢裡母親的模樣幾乎重合了似的。

“沒有。”祁遇說。

婦人給他端了一碗熱粥：“你是哪家的小少爺？怎麼跑到我們這種荒僻地方來了？”

祁遇握著勺子，雙手不住地顫抖。

“是和家裡鬧矛盾，受委屈了嗎？吃完這碗粥就趕緊回去了。”婦人說。

母親溫柔的語氣裡，這一聲委屈，勾起了十多年的酸楚，他鼻頭一酸，十多年間的一幕一幕都在腦海裡走過。

他和娘走散的時候，他太小了。他也不敢確定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娘，他也不知道他的娘有沒有新的生活了？他的娘還要不要他？

祁遇埋頭吃著粥，隨口扯了個謊：“我和別人打架，我哥哥不喜歡這樣，他不喜歡我了。”

“打架本來就不對，你還鬧離家出走！”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

男人大約二十五歲左右的模樣，身形高大，肩膀寬闊，手臂結實。他的面板被太陽曬成了健康的古銅色，眉宇間帶著一股英氣，眼裡透著常年在地裡幹活的那種堅韌。

他粗糙的手掌端起一碗粥：“你們城裡這些養的嬌氣的小娃娃啊！你要是我弟弟，早把你屁股開啟花了！還敢亂跑！”

祁遇抱著一碗粥埋頭喝著，沒吭聲。

婦人忙說：“阿宇啊！你把人孩子嚇到了！你吃完了就趕緊去地裡給你爹送飯。”

祁遇失望的看著兩人，之前他從秦爺那兒得知他爹已經不在了，他娘改嫁了。

他是沒有哥哥的，眼前的婦人，大概不是他的娘。

婦人摸了摸他的頭：“怎麼愣著了？大娘再給你盛一碗好嗎？”

“說起來，我還有個小兒子，和你一般大的年紀。小時候在炮火裡走散了，就再也找不著了。人與人之間遇見就是緣分......”

祁遇看著剛盛放在碗裡的熱粥，睫毛顫了顫：“你的小兒子叫什麼？”

“小遇。”婦人說。

“好聽嗎？還是當年來路過鄉下的一個讀書人給取的，那個人說，人和人遇見就是緣分。遇見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娘......”

這個字從他嘴裡溢位，帶著十多年來的思念、委屈與渴望。

祁遇的聲音哽咽著，緊緊地抱著眼前的婦人，身體顫抖著。

阿宇拎著他的後脖頸，趕忙將他拉開了，數落道：“你這小孩怎麼回事？喝了兩碗粥，想賴在我家不走了是不是！”

“我家可養不起閑人！你別是怕你哥打你屁股非要賴在我家吧！”

阿宇把他往外推：“去去去！你哪來的？給我回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