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珩無奈的說:“你明知道我不是,何必如此激我。”

“那你為何問我?參不參加太子之爭。”謝月淩周身散發出一股決絕的殺意。

崔玉珩神色冷峻,言辭懇切,“我是來提醒你,大皇子在一年前迎娶了鄭氏族長之女,聽聞謝家世子謝克己和太子私交甚好,如今三皇子病危,你確定還要趟這趟渾水麼。”

“渾水我不一定會趟,但蕭明遠我一定...會殺了他,我二人恩怨多年,早已不死不休,我不殺他,他也會殺我!”

話一說完,一聲極輕的瓦片移動聲打破了二人的對話。

“誰!”崔玉珩頓感有股殺氣,馬上拔劍對敵。

可仔細搜尋一圈,屋內屋外竟空無一人,唯有微風吹過,吹得窗欞 “嘎吱” 作響,仿若方才那股殺氣只是一場幻覺。

崔玉珩,你真的不是故意來套我的話的嗎...”

謝月淩看著眼前的崔玉珩,滿滿的懷疑寫在臉上,這人半個月來第一次晚上來找自己,一開口就是這麼敏感的話題,誘著讓自己說出答案。

這不是赤裸裸的套話,明晃晃的陷害嗎。

崔玉珩聽到謝月淩的質疑,臉上閃過幾分莫名的情緒,他將劍緩緩入鞘,看向謝月淩,說道:“學妹,我崔玉珩以崔家列祖列宗的名義起誓,絕無套你話、陷害你的意思。我此番前來,純粹是擔心...你的安危。如今朝堂局勢波譎雲詭,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我只是...想讓你認清形勢,莫要捲入這無底的漩渦。”

他的聲音平淡淡的,讓人不自覺的想要相信於他。

月色漸歇,光亮照在他的臉上,一側明,一側暗。謝月淩曉得是她疑心過重了些,又想到如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便笑了笑,向他示好。

“怪我怪我,是我該打,世子清風月朗之姿,是我小人之心了,您大人大量,莫要與我計較了。”謝月淩難得低頭,搜刮了整個肚子的墨水,也就只能說出這幾句好話。可你若是叫她罵人,那就不同,壓根不用這般絞盡腦汁,張嘴就能諷死好幾人。

若是她知道有今日,定會提前學習學習,說出一籮筐好話來,不叫場面這麼尷尬。

崔玉珩見謝月淩這般,微微頷首,卻不言語。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唯有夜風吹過,帶來幾分寒意。

“天色不早了,學妹早些休息吧。我讓廚房蹲了雞湯,安心神的,你喝了再睡。”說罷,他轉身欲走,那修長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老長。

回到屋內,崔府的廚娘放下湯就走了,謝月淩卻沒有喝這湯,而是吹滅蠟燭,和衣而臥了。

第二日,二人都默契的沒有再提昨天晚上的事,在到上京的前一日,崔詔來了。

自從謝月淩知道蕭和昶的病重的訊息時,就讓崔玉珩幫忙,拿自己的手信送給在上京的崔詔。

崔詔來的同時,還帶來了一個訊息——蕭和昶病逝了。

謝月淩愣在原地,手中的茶盞險些滑落。她穩了穩心神,抬眸看向崔詔,“可確定了?”

崔詔神色凝重,微微點頭,“千真萬確,訊息今早從上京傳出,如今整個皇城都已震動,後日便出喪了。”

“這麼早...”

暴風雨來臨前的陰沉天空,是最讓人心煩的,人只能無能無力的瞧著,看著草房塌,莊稼淹。

雖早有預料,但當聽到蕭和昶的死訊時,謝月淩還是有些恍惚。在這浩瀚天地之下,人命竟如此脆弱,消逝不過轉瞬之間。

因為家世的緣故,他們的立場早已註定。在權力的棋局中,他們相互扶持,卻也相互利用,到如今卻落得個滿盤皆輸的地步。

謝月淩小的時候曾經同情過他,她知道蕭和昶並不想做皇帝,他心裡是很厭惡的。可後來他知道,如果不他做皇帝,等到大皇子當了太子,他和母妃就得死。

雖說皇子不是非要爭奪皇位的,可是謝家的皇子生來就要為皇位而爭,從聯姻那一刻,世家的謀劃早已如同無形的絲線,將他緊緊纏繞。

蕭和昶雖行事有諸多弊病,可畢竟是謝氏一脈扶持的皇子,他這一去,謝家在皇族精心佈局多年的心血瞬間付諸東流。

謝月淩睜開眼,平複了心情,人死如燈滅,她得做別的打算,她看向崔詔,“這幾日朝堂上可有什麼異樣?”

崔詔思索片刻,緩緩說道:“大皇子這幾日動作頻繁,似在拉攏朝中舊臣,聽聞禮部尚書、吏部侍郎已被其納入麾下。還有,二皇子那邊也沒閑著,以安撫三皇子舊部之名,暗中擴充自己的勢力範圍。”

謝月淩冷笑一聲,“二皇子,平日裡道貌岸然,如今倒是露出了真面目,就憑他,也妄想染指皇位?我且問你,謝克己如今處境如何?”

“世子他……” 崔詔微微皺眉,額頭上擠出幾道深深的紋路,下意識地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大皇子如今行事謹慎,世子雖與其私交甚好,但大皇子恐也對他有所防備。”

“有所防備?怕是二人情深義重...故意做戲給人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