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他說,楊慎已經將蘇棠賣了,傳到上京的密信被他攔截下來,他這才知道,蘇棠來了西北,而後多次探查,才找到蘇棠所在。

蘇棠自然是不相信的,可當他看到那信上熟悉字跡和印信時,長大從小一起人,他怎麼能不記得。

他已經記不清當時心中究竟是怎樣的感覺,只清楚地記得,一顆原本還存有一絲希望的心,在這一刻,慢慢、慢慢地沉了下去。

江風尋長嘆一聲,道:“蘇棠啊,有些事,我本不想讓你知道,可如今,我不得不說。說起來,我不過是同你父親一樣,都是陛下用過就丟的棄子。”

“棠兒,你是個聰明人,要早做決斷。”

早做決斷,如何決斷?

蘇棠不想承認,但他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自己應該所做的決斷。

這個決斷早在他來西北之前就已經種下種子,他之前不願面對,可如今卻如蓬勃之樹,肆意瘋長。

楊家累世功勳,其背後世家之力盤根錯節、根深蒂,豈是他一人能比,藉助世家之力查出真相,比靠他自己要簡單的多。

這世上任何人都不可信,他能靠的只有自己。

師父是神醫谷傳人,神醫谷有一秘術,可使人改頭換面,不同於尋常的易容術,一但變換容貌,便不可逆。

楊慎來祁連山時身邊從不帶人,一是他深知此地乃是非之地,稍有不慎,行蹤便可能暴露,給自己招來無窮無盡的麻煩;二就是他心裡清楚,蘇棠隱匿於此,若是帶著那些熟悉蘇棠的人一同前來,萬一被有心人察覺,定會給蘇棠招來殺身之禍。

所以楊慎死的時候,是悄無聲息的。

楊慎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覺脖子處一陣冰涼,隨即一股劇痛襲來。

蘇棠的手很快,一路上他跟著身邊的護衛學了很多,他知道,殺人是有技巧的。若想一擊致命,抽出匕首,出其不意地往脖子上一抹,這是最快的方式,同時也是最為痛苦的。

他永遠也忘記不了楊慎當時的神情,眼睛留的淚是鮮紅的,那是血吧,充滿了眼眶。

而蘇棠的眼神中透著冰冷的殺意,這種殺意,是在無數次逃亡與背叛中積攢而成的。

其實他不是不知道江風尋的話未必可信,說不定他也是想利用自己向皇室報複。

然而,在他出手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是不在乎的,什麼情誼,什麼兄弟,都不重要。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複仇。在這漫長而痛苦的逃亡生涯中,所有的背叛、所有的苦難,都是他複仇的理由。

看著楊慎緩緩倒下,蘇棠的心中沒有一絲快意,只有無盡的悲涼。他緩緩蹲下身子,將匕首從楊慎的脖子上抽出,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拭著血跡。“楊慎,你我曾經的情誼,今日便到此為止,對不起了。”

蘇棠在祁連山呆了好幾天,師父一點一點的將他的容貌變得和楊慎一模一樣。每一次銀針的刺入,每一抹藥膏的塗抹,都彷彿是在蘇棠傷痕累累的心上又劃上一道。

江風尋則告訴他這些年楊慎在軍中如何行事,怎樣應對楊家人的猜忌與試探。

三日後,蘇棠的容貌已與楊慎毫無二致,他本就會寫楊慎的字,知道他所有的往事,後來,也學會了他的武功。

所以他如今,就是——楊慎。

祁連山的中只留下了一座孤墳,無名無姓。

蘇棠再見到謝月淩的是慌亂的,可她卻沒有認出自己,也是,他連自己都認不自己了。

他模仿楊慎,表明情意,和謝家聯姻的好處不必多說,別人的注意力也就會在楊謝聯姻之上,而不會發覺這個楊慎...不是原本的那人。

謝月淩說和蘇彥說想見我一面,我見了,所以將王家之事交付給她也不算失信吧。

他本以為謝月淩對他會是疏離、冷漠、甚至是厭惡,卻獨獨沒想到會是殺意。

五年的時光,變的不只是他,還有曾經那個小女孩,原來謝月淩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說,還不斷派人追查他,想殺他。

既然三皇子是你奪權的希望,那我就將這希望毀掉。我永遠不會害你,但我要讓你痛,讓你和我一樣痛,一樣的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