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浵的決心

周予浵是直接從上海趕回來的。那天他之所以匆匆忙忙的丟下嘉宜, 直奔上海,是因為他老爸周秉昆到了上海開全國銀行工作會議。本來這也沒什麼要緊的,可週秉昆在上海跟有關方面打招呼,任何人任何事都不用瞧他的情面搞特殊化,還特意詢問了周予浵在上海七寶鎮的房産開發是否合規。

周予浵在上海拿下七寶鎮的手續其實是合規的, 該走的程式也按政策走了, 該交的罰款都有關條令交了, 可因為是這條令和政策的滯後性,也因為房價的持續走高, 周予浵即便交了罰款, 依然在這單生意中賺得盆滿缽滿。

這麼個賺錢的好機會,原來不過是前東主丁成手裡的燙山芋,是因為丁成已經犯事, 所有綠色通道自然中止,丁成蓋了房子不能賣, 所有的投資跟陷入泥潭沒什麼兩樣。而其他人未能分得一杯羹的原因, 自然是因為周予浵出手快捷狠辣。可週予浵憑什麼出手如此狠辣?則是因為他不用擔心政策貫徹過程中可能存在的風險,在別人尚在斟酌時, 他已經將合約簽完了。

而這中間到底有沒有周秉昆的影響,則是見仁見智。事情本身是按程式走的,似乎無需要周秉昆的影響。可若沒有周秉昆的影響, 這政策能貫徹得如此迅捷到位不打折扣麼?其實這就是個微妙的,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東西。連周秉昆義正言辭的表態都顯得多餘, 上海有關方面的人在周秉昆面前自然不好有什麼表示, 便將皮球踢給了周予浵,怎麼著也不能錢都讓你掙了,還讓別人在中間做蠟燭吧?

周予浵聽了電話,便火速趕到上海去見周秉昆。他們倆父子勢同水火已是多年,見了面自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周予浵將他七寶鎮房産專案的全套資料呈給周秉昆,盡量耐心的跟他陳述自己做事的合理合法性,請求周秉昆將有限的精力多放在國計民生的大事上,並再三表示自已已過而立之年,完完全全可以對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負責。

周秉昆看著周予浵不動聲色的在他面前侃侃而談,也是頓生無力之感。因為夫妻感情的不和諧,也因為妻子和岳父對周予浵的寵溺,早在周予浵十七八歲時,周秉昆已清醒的認識到自己在這個唯一的孩子面前失去了權威。從周予浵少年時的敏感高傲,到他如今的行事張狂,咄咄逼人,周秉昆都是不喜歡也不欣賞的,只是無暇也無力去糾正他。可他再怎麼位高權重,也是快七十歲的老人了,對這個唯一的兒子,他也如同常人一樣有著難舍的一份舔犢之情。

時隔二十多年的光陰,周秉昆再次試著用一種溫和的慈祥的語調和周予浵溝通:“予浵,如果不是事先核實你這專案是合規的,我怎麼會這麼高調的過問這件事?可是你知不知道盡管你這事是合規的,還是有人在拿這事做文章?予浵,這些年你做生意也好,私生活方面也好,都太高調太張揚了,自然會有人側目而視。你七寶鎮這事是過關了,可你能保證你以前現在和將來做的每筆生意都能經得起別人挑刺嗎?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你要是總鑽政策的空子,難保有一天會鑽不出來。”

周予浵初始驚詫於周秉昆的和顏悅色,聽到後來卻只是莞爾一笑,不置可否。

周秉昆知道他未必聽得進去,可父子倆難得碰上一面,該說的話還是要說:“予浵,人這一輩子都難逃高低起伏,你得意時,自然是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別說只是些溝溝坎坎,就是大風大浪你也能逢兇化吉;可若是失意了,一顆小石子也能絆得你起不了身。爸爸這次敲打敲打你,是讓你警醒些。別順風時,旗子扯得太足了,到了逆風時你可就轉不過舵來了。我這些話你未必愛聽,可中國人自古講究中庸之道,這兩個字你自己還是要多揣摩揣摩。”

周予浵聽周秉昆言辭間似乎動了真情,倒也有所觸動,便難得恭順的說了聲:“好的爸,以後我會多注意的。”

周秉昆見周予浵態度誠懇,便進一步剖析給他聽:“還有你的私人問題。我知道你媽媽一直打電話催你結婚。當初你和淩霜鬧翻,我就很不贊成…”

周予浵一聽這事就頭大,忙笑著調侃道:“爸,你不覺著淩霜和我媽一個脾氣嗎?有你們這前車之鑒擺在那兒,再借我幾個膽子我也不敢娶淩霜啊。”

周秉昆頭一次聽他這個說法,倒也一愣,便無奈的說道:“我和你媽媽年輕時個性都太強,沒有把感情問題處理好,這個你們要吸取教訓。但是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慎重的處理自己的個人問題了。”

周予浵聽著周秉昆的話忽然想起了找上門的於麗麗,可看著周秉昆兩鬢隱隱的白發和無奈的眼神,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我已經有相處的物件了。”

這話一出,父子倆都有些微微的驚訝,周秉昆問道:“是以結婚為目的相處物件嗎?”

這話倒把周予浵問住了,迄今為止,他還真沒想過結婚那麼長遠的事情,可要說不是,卻又不盡然。

周予浵遲疑了兩秒鐘,想著:“本來也不是以不結婚為目的相處的,那就算是吧”,便肯定的回答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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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浵一笑,也有了興趣。安嘉宜似乎是叫淩霜打發到下面去了,這事他知道時想過要不要幫忙,到跟嘉宜表白了就是非幫不可。可這事如果找淩霜就是自討沒趣,但淩霜在z行風頭一時無二,找別人似乎不起作用,只除了劉行。考慮到劉行是老同志了,倒還是周秉昆這樣的老同志去談適合些。

周予浵很誠懇的跟一五一十的跟周秉昆彙報道:“叫安嘉宜,在省z行總部上班,人怎麼樣…劉行不也來開會的麼,你私下問問他就行了。”

周秉昆見周予浵主動讓他去了解情況,覺著兒子這一會大概是正兒八經的處物件了,自然不會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