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原本採礦的事情就該低調著些,可杜睿和屠順安,一個為了早些完成瞞著胡嶸抓來不少百姓開工,因著人力日漸增多,另一個為了縮減開支,不得不將瑞王之前定下的米糧賞錢,減少了一倍之多。

杜睿是文官,又在胡嶸身邊久,知道胡嶸最忌人違亂規矩,屠順安就是個例子。

他不敢抬頭,只垂著腦袋顫巍巍聽著屠順安的呼救聲越來越遠,冷汗浸濕了杜睿的裡衣,黏糊糊的貼在脊背上,身體仿若被一股無形的力籠罩。

耳邊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靴底踏在地面的聲響卻像悶雷一聲聲打在他的心上,越近他顫抖的越厲害。

直到那雙滾金邊的雲靴在他眼前停下,他的心跳似乎就要蹦出嗓子眼來。胡嶸垂眼看著地上有些顫抖的杜睿,緊握的拳頭這才緩緩鬆了下來。

胡嶸閉了閉眼,眸底翻湧的怒意這才平複些許,他要是一連殺了兩個重臣,勢必會讓臣心動蕩。旁側一文臣偷瞧見胡嶸的面色,心中瞭然胡嶸並不想殺杜睿。

忙幫杜睿求情:“殿下,杜大人雖有錯,但對您忠心耿耿,是屠將軍一意孤行才有了今日之事,還請殿下看在杜大人跟了您那麼些年的份上,饒他一命吧!”

眾人見有人求情也連連下跪給杜睿求情。

杜睿抖如篩糠,但有人為他求情還是十分感動的。胡嶸一甩袖子,喝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杜睿一聽整個繃緊的身子才在此刻軟了下去,期間對上方才替他求饒的那人,這人是胡嶸身邊的一位謀士,張允,杜睿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旁側的兩個士卒架起杜睿出了營帳,方才替杜睿求情的那位張允這才微微垂頭,退回了群臣之間,他眼底的神色在昏暗的光線下看不真切。

僕從端來的茶水早就涼透,他輕輕端起,抿了一口旁側侍候的僕從眸色一動,連忙上前行禮:“大人,茶涼了,我再重新給您換一盞。”

張允神色微動,微微一笑,他等的人來了!

張允笑看著他,而那雙看向僕從的眸裡卻沒有半分笑意,他微不可查的朝那僕從點頭道:“換吧。”雖說是換茶,他的眼神又分明透過這句話在傳達著什麼。

那僕從低頭收走了張允案上的冷茶,為他添了一盞新茶,是描金釉的蘭花白瓷的茶杯,很是雅緻。

雖臨近初春,北上的雪還正是在下的時候,夜也來的極早,不過酉時,天幕就帶上了淡淡的灰,雪色在這鉛黑的天幕下,一望無際,將入眼所至都變成了白灰兩色。

黑影飛簷走壁越過圍牆,落到了旁側亮著燭光的角樓中。姜旒冷笑一聲,不枉她在胡嶸的府上埋伏了這麼久,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出了府,她就立即跟了上來。

果然這次胡嶸失策,並非偶然。

角樓內,青年一手支案斜坐在案邊,隨性中又多幾分壓迫感,玄色窄袖錦袍上的銀絲繡在燭光下浮著淡淡光暈,暗黃的燭光,為他那張豐神俊朗的面容添了幾分柔和。

見到下頭那黑衣人的面孔,青年面上多了幾分冷厲。那黑衣人稟道:“爺,大人讓我回來報信,屠順安被二皇子賜死了,杜睿被大人保了下來。”黑衣人只覺著脊背有些僵硬。

蕭斛眼神猶如兩道冷電,暗衛還沒想清楚自己哪裡做錯,就聽到自家君侯沉穩微涼的聲音:“尾巴沒斷幹淨就來見本侯,自行下去領罰。”

他忽覺頭皮一麻,餘光就瞥見長靴上頭一抹黑色的衣角,這對暗衛來說是是大忌,而君侯卻只叫他下去領罰,那就說明這人是君侯認識的人。

暗衛緊握劍鞘的手緩緩松開,三兩下就消失在了角樓之中。

姜旒站在窗前,西北的寒風凜冽像是裹了砂石,將她嬌嫩冷豔的面容刮的微紅,蕭斛抿著唇看向她,這次她沒有易容,被寒風吹的微紅的面容瑰麗的像一朵綻放在北夜的紅玫。

那雙極美的眸卻如帶了冷刺般看向他,似乎還帶了幾分錯愕。

她很快回神:“許久不見了,蕭君侯!”姜旒的聲音冷淡疏離,蕭斛清雋的面容上有片刻的失神,他微微斂眉像是在強硬的壓制著什麼情緒。

蕭斛捕捉到了她臉上那絲錯愕,看來她是跟著方才的暗衛從二皇子府上過來的,蕭斛冷笑:“見到我,閣下似乎很意外?”。他的聲音很淡,姜旒卻聽出了他話語裡冷淡疏離。

姜旒眯眼有些不明所以,只看著微微坐直的蕭斛:“的確是讓人意外,張允是你的人。”姜旒嘴上這麼說其實一點也不意外。

源城這塊肥肉,姜旒不信蕭斛不想要,但是給印修文出損招和將張允安排給屠順安,其中必有一個是蕭斛的手筆。這麼看來,安排張允暗箱操縱,才是蕭斛會做的事。

至於印修文,蕭斛這麼效忠晉帝,姜旒不太認為他會做出這麼冒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