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燕山月正往蕭斛的書房去,過了長廊,正巧見蕭斛從書房出來,一襲元青彈花暗紋錦服颯爽如風,此時正站在簷下,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冷峻深邃的面容上卻帶著攝人的壓迫感。

只見他眉目間狠色頗深,面容冷峻如出鞘寒刀,旁側的侍衛驚懼躊躇正低著頭回話,饒是那侍衛不看蕭斛的臉,也是冷汗涔涔。

不怪蕭斛那麼生氣,派去救陳子良家眷的暗衛沒一個活口,他還在蒼梧被大皇子暗中派的人下了套,好在只捱了一刀,紮的不深,也及時解了毒。

蕭斛才抬眼,便見燕山月從長廊過來,眉間戾色才散了幾分:“義兄怎麼來了?”侍衛知道燕山月此時過來,算是替他解了圍,一時也是暗暗舒一口氣,低眉順眼退到一側行禮問好:“燕副將您來了。”

燕山月神色嚴肅點點頭算是回了禮:“行昱,胡臻果然坐不住了,送了批舞姬來,我按照您的意思安排下去了。”

“舞姬?”蕭斛冷厲的面容上還未來得及散去的冷意微微凝住,隨後嗤笑出聲。他府裡向來沒有女眷,如果胡臻硬塞,他一個人臣倒確實是難以拒絕。

蕭斛冷笑:“真是難為他又是刺殺又是送人。”

燕山月神色也是不好,開口道:“有張士函這老狐貍在,他們多半又是在密謀什麼歹事了,半月後才是春宴,今兒個就送什麼禮?!”

他沉了一口氣半是不悅半是吐槽道:“這些人來了零陵半點忙幫不上就罷了,還成天搞些沒用的東西惡心人。”

蕭斛一雙鳳眼微抬,張揚內斂的眉眼中一抹諷意:“也不盡然,林邑方才收複,事情可不少,若此時有人按耐不住,露了馬腳,反倒幫了本侯。”

燕山月一愣,聽懂了蕭斛的弦外之音,便立即閉了嘴。

心中卻是大震,他怎麼沒想到,若胡臻真是送美姬還好,若是和林邑貪案一事扯上關系,那可是……幫了他們大忙啊!

蕭斛步伐沉穩的出了別院,嘴角那抹弧度似諷似笑,又帶了些瘮人的殘忍:“派人盯著,不必理會。”清寒鳳眸帶著不易察覺的凜色,卻又似深藏了一絲狠色雖只是一閃而過,卻也足夠讓人心窒。

……

暮靄沉沉,候鳥棲霞。

卻不過兩炷香,這天色便暗了下來,張府書房內燈火通明。

靈溪將姜旒送進門便低眉順眼的退了出去。姜旒跟著靈溪進門,過了幔簾,便看見一高挺如松的背影。

那墨發梳的挑不出半點瑕疵,一身藏青色窄袖暗紋蟒袍,袖口處鑲繡金線祥雲,腰間束的是玉鑲金玉帶銙,上掛一枚細膩瑩潤的龍紋白玉腰佩,饒是簡單款式,但面料上頭的紋繡技藝獨特,又是精湛,當是上好的蜀錦。

即便一個背影,皇室與生俱來的尊貴氣勢在他身上展露無遺。

張士函在一旁候著,姜旒就知道自己終於看見了她目前真正的“東家”大皇子胡臻。

“您找我。”姜旒的聲音聽起來冷淡恭敬,卻有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疏離。

胡臻手中把玩一把鑲嵌了寶石的精巧匕首,聽見聲音緩緩轉過身來。

姜旒不禁感嘆,此人實在俊秀的有些過於……漂亮?!甚至可以說是精緻絕倫,單那眉目就似精雕細刻過,只是眉宇間少了幾分陽剛英氣,倒是顯得他過於柔和了些。

這種柔和卻與張士函這種文臣的儒雅不同,胡臻的柔和之中總是藏著一絲莫名的陰鷙,不愧是皇室的人,漂亮的皮囊下總是得有些心計的。

胡臻見到面前的少女,一雙桃花眼也因看見姜旒的面容微微一眯,眼底卻藏著幾分難以感知的算計。

姜國人本就長得出眾,而姜旒的父親本就五官深邃濃烈,偏巧母親又是晉國人,五官生的會相對柔和,姜旒的面容就是柔中帶濃,濃中又透著一股子姜國人特有的韌性。

胡臻想,若只看臉,她必是一位顛倒眾生的絕豔佳人,可那雙冰冰涼涼的眸若寒霜落在你身上便如寒刃抵喉,胡臻不得不承認,她是天生的殺手!

“你叫什麼名字?”胡臻的聲音清冽柔和卻莫名讓人感到一絲陰冷,他端坐在上位,修長的手指摩挲著那把匕首,眼睛卻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稟殿下,我們這些刀尖舔血的,都不會有名字,殿下若覺不便,還請賜奴婢一名。”姜旒臉不紅心不跳,張士函面上不露神色,心頭卻暗冒冷汗。

胡臻滿意一笑:“那就不必了,張大人不遠千裡從漠北將你請來,你也應該知道這件事有多重要。”姜旒低著頭餘光瞧了張士函一眼,只見他雙手交疊,在胡臻說出這句話時,神色忽的有些僵硬。

畢竟二人應對如此突發狀況難免怕對不上詞露了馬腳,張士函垂著的手微微握緊,對姜旒倒是放心,可耐不住自己心虛啊!

姜旒目光流轉,佯裝沒看見:“奴婢知道。”張士函這才淺淺鬆了口氣,生怕姜旒表現出一丁點兒的疑慮引得胡臻懷疑。

胡臻則笑看著她:“這是你的第一個任務,事成之後,便提你做裝甲衛的頭領。”姜旒知道裝甲衛是胡臻手下的一隊暗衛。

但……不想動用自己的勢力而用她這麼個查無此人的江湖殺手,以他如此心細的性子,怎麼想都有貓膩。

她本來身份就特殊,如今蟄伏到這兒避禍,胡臻指派她這事兒指不定還會引來殺身之禍,到時老皇帝見不到,自己就先在這兒交了小命,那豈不真是,千裡送人頭了?!

何況這人連跟了他近十年的張大人都提防,何況是她現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身份,她得拿些實際的東西才行!

否則竹籃打水,可就不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