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前太子太傅孟嶽是江州人士,加之今日在感恩寺時,太上皇的句句威懾之言尚在耳邊,更加讓她感到不安。

“殿下有心了。”沈意之垂眸。

蕭勿捏著沈意之的手又緊了緊:“怎又換稱呼了,夫人一不開心就要喚我殿下。”

“我沒有。”她改了口,又試探著問:“夫君怎知我會喜歡江州的廚子?”

“因為你是我夫人。”這模稜兩可的回答沈意之不知如何做解。也難以體會蕭勿為何總要強調她是他夫人這件事。

距離他們大婚之日,已經過去了兩月之久,沈意之的小院內仍隱隱殘留著茉莉清香,小院角落有一塊用棉被蓋起來的木板蓋,開啟木板蓋之下,是一處地窖,地窖裡堆滿了那日沈意之釀的花酒。

蕭勿不知,只顧急著拉沈意之回屋,沒等下人佈菜,蕭勿轉身便將沈意之扣在懷中,輕吻了一下。

“夫人擔心莫大人,想要為莫大人洗脫罪名,與其鑽狗洞去找莫大人商議,何不動動嘴皮子,哄哄我?”蕭勿微微弓著腰,想要平視沈意之,卻又因這個十分靠近的姿勢,挑起了沈意之的下巴。

沈意之望進蕭勿的視線,她總覺得蕭勿的情緒在日日相處中,漸漸變得不一樣了:“夫君說什麼呢?什麼洞?我也並非要為莫大人洗什麼罪,他……”

是她害了莫允修,莫府的狗洞不保了。

蕭勿用唇阻攔了沈意之要說出的傷害他的話,半晌後才分開,聲音低低在沈意之耳邊道:“別說了,我只想讓你哄我,有這麼難嗎?”

沈意之笑了:“為何要哄你?你因何生氣難過?”

下人陸陸續續進了屋,將菜布好,個個都埋著頭只管做自己的事情,不敢抬頭看門邊那緊密相貼的二人做什麼聊什麼,便又陸陸續續都出去了,走在最後的,還非常識相地為二人關上了房門。

這個時節正是秋老虎狂獵怒吼的時候,沈意之回到京都身體漸漸好了些,不那麼怕涼,便脫離開蕭勿,去開了幾扇窗,透透氣。

開到不知第幾扇窗時,沈意之聽見身後的蕭勿聲音極輕地嘆了一聲:“夫人能不能將心思多放在我這裡一些?莫大人咎由自取,罪有應得,為何還要費盡心思為他開脫?”

沈意之似乎開竅了,輕輕笑了聲,男人還不好哄嘛?

她伸手去牽蕭勿:“先吃飯,我餓極了。”

沈意之很少有機會和蕭勿兩個人單獨吃飯,拉著蕭勿坐。此時一張大圓桌上,擺滿了江州特色菜,看上去都是素白清淡的菜式,還貼心地備了一壺酒。

蕭勿什麼都能吃得慣,雁北和京都的菜品多味重,但在軍中,蕭勿也吃慣了清湯白麵,便是將就著沈意之的口味,也沒什麼不可。

沈意之黏在蕭勿身側坐下,斟上兩杯酒,語氣甜美柔軟:“都是我愛吃的菜,那夫君也多嘗嘗。”

蕭勿還擰著眉,但也乖順著沈意之,按住情緒,淺酌一口被沈意之遞到唇邊的酒。

酒香有些猛烈,不似從前喝的果酒。

一口燙下喉,人就有些暈乎了,蕭勿只聽見耳邊沈意之輕柔呼吸噴灑過來:“夫君多飲些,新婚夜沒有喝的,我們今日補上。”

“夫君在尊州辛苦,人都瘦了一圈,這身衣服原本應是合身的,現在看,夫君瘦太多了,多吃些。”沈意之又給蕭勿夾菜,不一會就將蕭勿面前的餐盤堆成小山。

蕭勿漸漸放鬆下來,他一向不勝酒力,從前在軍中也很少飲,今日倒被這烈酒刺激得一口就歇菜了。

沈意之還在講:“我的夫君,德被蒼生,心繫萬民,是沈意之心中的驕傲,是我的世界中心,除了夫君,我心裡沒有任何人。”

喉嚨還在發燙,一直燒到了胃裡,又燒到了脊椎,蕭勿整個人都暈乎了,只愣愣地盯著沈意之一直講話的唇,聽不清說了什麼,但蕭勿聽的都是情話。

“莫大人在我心中無足輕重,我做這些,是不希望妹妹腹中胎兒孤苦無依。”

又是莫允修?什麼胎兒?蕭勿喉嚨燙得難受,伸手去解自己衣襟,沈意之這才發現不對,聞了聞杯中酒。

因酒味過於濃烈,很難聞見裡面一絲絲別的氣味,但沈意之先前總喝,便也熟悉了。

沈意之從前一直逢場作戲,難以動情,做敦倫之事還需藉助藥物,此時蕭勿喝的酒中,便摻雜了這藥。

沈意之要起身去查查什麼情況,卻被蕭勿一手摟了回來,坐到他腿上,因身體發著燙,眼尾通紅,整個人也變得脆弱了:“夫人與我講話,三句話離不開一個莫大人,這叫我如何不難過……”

屋外倏地響起白珍珠的聲音:“我準備的東西憑什麼送來她這裡!”

“珍珠小姐,你不能進去,殿下說如果你再逾矩,還要將你關起來。”有侍衛攔著她。

“再關一次又怎樣?讓開!”

沈意之皺眉,蕭勿竟揹著她把白珍珠放了,她掙紮著起身要出去。

蕭勿不願,仍緊緊抱著她,口中語氣有了撒嬌意味:“么么別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