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愛喜下晚班回家。

一開門,她就發現屋內不對勁。

客廳內的陳設被人動過手腳。她的手摸向褲兜,攥緊那柄冰涼的金屬。

她做了六年緝毒臥底,年前才退休,帶著弟弟隱姓埋名到這座三線小城生活。曾經脖子懸在刀口上,讓她練就一雙辨別微毫之差的毒眼。

“浩浩在家,怎麼不開燈啊?”她試探性地呼喚,摸向開關,開了燈。

沒人回答她,卻有一陣沉重宛如喪鐘的腳步聲。

臥室內走出個身著唐裝布鞋的老人,他手裡柱著柺杖,一瘸一拐。慈眉善目,隱隱含笑,不瞭解的還以為就是個養花逗鳥的老儒。

老人身側緊跟一高一矮,矮的扶住他,高的那隻手正掐在她弟弟脖子上。

弟弟被封住嘴巴,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大眼睛驚愕又恐懼。

“榮姐兒,大半年沒見,你就變了個樣,小屋子住得可舒適?”老人笑得和藹,似在跟親人閑話家常。

“幹爹。”魏愛喜佝僂著背,習慣性在他面前低頭。

“坐。我也剛從學校把你弟弟接到手,你就回家了。”老人柱著柺杖坐下,敲敲膝蓋,又說,“趁現在你還能多看看他。待會兒,可不一定。”

魏愛喜只看著她弟弟,默然不語。

老人嘆口氣,“榮姐啊,這麼多年,我自認待你不薄。”

魏愛喜咬緊腮幫,喚道:“幹爹。”她想說出點什麼,卻明白說與不說,今日都是個死局。

她的身形不著痕跡向玄關處移動,那裡藏著她私自扣下的54式手|槍。

老人收斂嘴角,輕描淡寫瞥過玄關。

他淡淡道:“榮姐,我只有一個兒子的。”

魏愛喜面前的老人是她多年的臥底物件,曾是90年代緬甸撣邦盛極一時的毒梟吳丹拓,中文名叫陳志祥。魏愛喜警校剛畢業,就招入特警隊,六年裡只負責過他的案子。

她曾是他的義女,也曾親手將他的獨子送上法庭,執行槍決。

老人搖搖頭,動動手指,慢悠悠道:“血、債、血、償。”

驀地,高個子掐住小孩子的手指收緊,魏愛喜反應迅速,彈出手中的軍刀,第一個動作就是要襲擊高個子。

刀刃又在一瞬轉向老人。

動作如風馳電掣,比她更快的是一直隱藏在玄關之後的黑影,一刀插入魏愛喜的後腰脊柱,神經被割斷,魏愛喜悶哼一聲。

軍刀跌落在地上。

吳丹拓居高臨下冷視狼狽的愛喜,她弟弟被丟在地上,已經咽氣,宛如被拋棄的玩具。

魏愛喜匍匐在地上,雙目猩紅,咬住拳頭,嘴角飲下鹹澀的眼淚。

吳丹拓接過手下遞給他的消音槍,瞄準愛喜的眉心。他是老了,老眼昏花,不然不至於上了個丫頭片子的當,害死自己親生的兒子。

咻地一聲——

血花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