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煥興是被魏欣趕出魏家大門,他還想在賴在魏喜身邊逗留一會兒。

他才把禮物遞給魏喜, 魏喜都還沒拆開, 魏欣就拿著竹扒子立在他跟前。顧煥興只好乖乖地走了,一步三回頭地被魏喜送出了魏家大門, 連魏喜喜不喜歡禮物都沒問出口。

這時,一直在房間內看著的魏二妞才敢走出來洗漱。

她在門口就聽見顧煥興的聲音, 連忙躲了起來, 不想給他和喜兒姐造成什麼麻煩事。兩個人那一前一後的走入灶屋,又在灶屋內逗留許久,加上魏欣不停在院子外嘆氣, 魏二妞就明白這兩人是好上了。

她心裡倒沒有多少難受, 之前的難受全被喪心病狂的魏友德給掏光了。

這些年她手上還是存了點積蓄, 本來是想作為私房錢, 畢竟她知道她爸媽是不可能拿出太多積蓄給她做嫁妝。

她那筆積蓄是為了以後在夫家站住腳的。可現在魏二妞沒有嫁人的打算, 只是想找個落腳地方, 清清靜靜過幾年日子。

從小她的生活就是被大姐和小弟充斥,要不就是不停地做活, 魏二妞是想都死過一次的人, 她就是要獲得新生。就算村裡人對她分戶這件事指指點點,她也一定要跟她爸媽分家到底。

再說, 魏友德一直想把她嫁出去,這分戶出去,跟嫁出去有什麼不一樣的。

魏二妞是打定主意,她先是跟魏欣商量買了魏家一塊小隔間, 想掛到魏家的戶頭上。魏欣是不想摻和二叔家裡的任何事,當時就是不同意。

可她心軟,魏二妞求了一陣後,又白紙黑字地說用她那筆積蓄買下魏家的一臥室,並且找了村裡的公證人,立了協議絕對不提以後分房的事情。

等過幾年她攢夠了錢,到時候就找個男人過日子,決不麻煩魏欣一分一毫。

這協議立好後,魏欣才同意下來,魏二妞將戶頭掛到她們家。他們家房子雖然破,小房間倒是有好幾個,魏欣就當是找了個租戶。

魏欣同意這件事還是有考慮過,一來是魏樂今年秋天就要開始上小學,二來魏二妞的性子她也瞭解,肯幹是肯幹,也不是特能找事的女人,住在一起不會有太大的摩擦。

事情很快就在縣房管局辦妥了,魏友德倒是想找魏家來鬧,每次都被拿著竹扒子的魏喜給嚇唬回去。魏友德也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情,畢竟他現在是村上有名的封建分子,月底開大會,村組織還要對他進行批判。

現在的開大會都是走個過場,沒有以前那麼激烈。可十裡八村的鄉親都會圍觀,魏友德站在講臺上懺悔演講,訴說罪行,他是徹底在村裡抬不起頭了。

而魏喜就等待著那一天。

顧煥興一走,魏欣就拉著魏喜往屋裡走,準備把事情問個明白。這顧煥興是跟魏喜認真的嗎?

魏二妞為了避免尷尬,趕緊打了水,洗漱完就上床睡覺了。其實她想喜兒姐和顧煥興還挺配的,她對顧煥興就跟小女生看到好看男生一樣的感覺,這種愛慕在周有志不能逼婚她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一段時間她倒是喜歡追逐顧煥興的身影,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她用被子埋下腦袋,心想:自己也要找個疼她的漢子,就像顧煥興這種連飯都捨不得讓他女人做。

夜深,軍子正要上床睡覺。知青宿舍的門就被踢開了,顧煥興提著行李合不攏嘴,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男知青們還在聽廣播嘮嗑,一看顧煥興回來了,各個都比較興奮,“喲,顧子,總算回來了。給哥帶什麼東西沒?”

“你做的那機械改良成功了沒?”

幾個人都關了廣播,向顧煥興湧過來,問他一些有的沒的,顧煥興一一從箱子裡掏出一些新鮮盒子糕點和水果糖甩給這些好吃鬼。問東問西不就是為了這個。

和顧煥興玩得好的知青們捧著水果糖,有一搭沒一搭跟顧煥興聊著最近的事,其中就提到了月底開大會就要宣佈工農兵大學生名額的事。

坐在床上看書的羅洋恨了那多嘴的男知青一眼。

一夥人沒管羅洋,兀自討論著村上到底有哪些知青能獲得推薦。

顧煥興是沒有興趣,他是有點瞧不上這大學生的名額。

他是覺得目前走關繫上大學的人,知識方面還承擔不起這大學生的身份。多數高幹子弟下鄉插隊,脫離父母管制,基本是沒有再學習知識。

有些對於生産隊安排的農活也矇混過關,也瞧不起下田幹活的老鄉。總覺得這些農民比他們低人一等。比如羅洋,給點錢就讓老鄉幫他把工分賺了,要不就是偷奸耍滑,用一些生病請假的理由矇混過關。

進行工農學兵大學生考試時,考官要求用一個圓規畫一個圓。三大隊提名的那女知青就不知道怎麼辦了。但最後,還是透過了考試。人家也和顧煥興一樣,是北京來的“根正苗紅”。

顧煥興是認為就算不透過這種名額,他的學識和技能不比任何一個受到高等教育人差。他在等待陸燁說的那一天,公平的教育時代來臨,到時候他會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但眼下,顧煥興就沒想那麼多,他的雙眼都冒著泡泡。揮開一群圍著他的人,單獨把軍子從床上拖下來,拉出了知青宿舍。

他又悄咪咪把盧曉雨叫了出來,兩人正納悶顧煥興找他們是什麼事,一人手上就塞了盒上海牌巧克力。

顧煥興昂著下巴,挑了下眉問:“弟弟妹妹們,知道這是什麼嗎?”

軍子打了個哈欠搖頭,戲精哥哥,大晚上的我們都想睡覺。

“喜糖。”顧煥興自問自答,驕傲地笑了下,恬不知恥地說,“我和魏喜的。”

軍子一巴掌甩在自己臉上,差點沒說,放屁吧,人答應和你結婚了嗎?就知道臭美。

看在巧克力的份上,軍子把話給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