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還是不處?紙老虎?”

顧煥興的第一反應就是撤開身子,驚詫地跳上臺階, 臉給漲得通紅, 離了魏喜十萬八千裡遠的安全距離,他才甩甩腦袋, 瞪大眼睛。

“你說真的?”

魏喜點點頭,被顧煥興拿誇張的動作逗得一笑, 就像受驚的兔子一般, 腳上發力,蹦上臺階。魏喜捧著肚子蹲在地上,心想:這個傻小子怎麼那麼喜樂呢?逗得她簡直合不攏嘴。

魏喜腦子裡居然閃現可愛兩個字。

顧煥興是驚呆在原地, 他居然問了魏喜處不處物件, 魏喜也在問他處不處物件, 他要不要回答, 為什麼魏喜在笑?是笑他笨的意思嗎?

萬一他回答了, 魏喜不答應怎麼辦?天啦, 他好煩,魏喜不會認為他是個隨便的a男人吧, 天知道這是他十九年來第一次問女同志處不處物件?

他喝醉以後到底幹了些什麼破事, 該不會還跟他爸一樣啃輪胎吧。他的英俊瀟灑的男人形象……

顧煥興的腦子像炸了一般,糾結成一團亂麻, 在魏喜還沒來得及抬頭說下一句話,顧煥興紅著臉,真像一隻兔子般快速躥進蘆葦叢中,消失不見了。

魏喜直起身子, 連忙沖著蘆葦叢追了幾步,蘆葦叢中黑漆漆的一片,只剩下夏天知了的鳴叫。

魏喜大喊了幾句,“顧煥興!”以前女人一喚名字,就會乖乖跑回來的男人,這次是真的跑遠了。

魏喜張著嘴巴,咬咬牙,氣得在心裡吼道,紙老虎啊,說你是個紙老虎還不信。平時滿嘴跑火車跟什麼似的,一到關鍵時刻就匿了。

可有什麼辦法,木桶裡的衣服還沒洗完。

魏喜嘆了口氣,認命地用木棒子打著衣服,摸著豬胰皂,木棒子越拍越使力,魏喜簡直是把衣服當成顧煥興。下次就不叫紙老虎好了,跑那麼快,幹脆叫兔崽子算了。

魏二妞剛回到魏家不久就和魏友德大吵了一架,那時候她才把一家人的飯菜端在桌上,替三弟打了飯,又給魏友德把酒倒滿,自己端著一小窩窩頭,默不作聲地吃著。

她知道厚著臉皮回家肯定少不了魏友德的一頓臭罵,所以盡量把該做的做好,免得魏友德找茬。可該來的還是會來的,魏友德吃完飯後就開始對魏二妞罵罵咧咧,數落她這幾天不歸家是去哪個野男人家裡過日子。

魏二妞是聽得心酸,飯給你做了,柴也劈了,大姐出嫁後,家務活全是她在做,工分一個沒少賺。她能頂上半個男人了。

她媽默不吭聲不爭她就算了,可那捧著碗看熱鬧的小弟算怎麼回事。

一家人過得不像一家人,人家姐弟情深,到她家小弟的樂趣反倒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魏二妞是徹底嘶吼著爆發,說什麼也不嫁,大不了餓死,明天就去找村主任給她分戶,分了戶,她哪怕是蹲橋洞也不會讓魏友德救濟一分一厘。

魏友德氣急,去雞棚內找了個繩子要把魏二妞綁起來,不想嫁,沒門,綁著也要送到周有志的家。

魏二妞看魏友德的架勢,來勢洶洶,推開大門就跑了,魏友德拿著繩索追了出去。

這次魏二妞就被逼上絕路了,她跑到經常洗衣服的河邊,雙眼猩紅地恨了她爸一眼,毫不留戀地紮進了荷塘中。

追上來的魏友德也給驚呆了,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女兒也學魏喜那一招,給投河了。他是個旱鴨子,不會游泳,回過神才慌慌張張地把繩索往蘆葦叢中一甩,趕緊去找人救命去了。

他沒有注意到河對頭的岸上,有一曼妙身影甩下搗衣杵,奮不顧身地也跳入了河中。

魏喜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她這個運氣,剛洗好衣服,準備提著木桶回家,就撞見河對岸沖出一黑色影子跳入河中。岸上有個老頭嚇得大叫,這一看就是有人投河了。

魏喜沒有一絲猶豫,甩了草鞋,當即就紮入河內,往那墜河的人遊了過去。大概是嗆水的痛苦讓這個女人在河中央不停地掙紮,大片的水花迸濺出,魏喜一下就鎖定了她的目標。

她遊了過去,繞到女人的後方,掐住她的腋下,然後單手拖住女人往岸邊遊。女人還在不停地哭泣,好在她沒有力氣去掙紮,這給魏喜減輕了很大的負擔。

“讓我死,我不想嫁人。”

“和他們在一起活,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魏喜聽這個聲音莫名感到熟悉,好像是她的親戚魏二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