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兒身上的抓傷,看著著實令人心驚。吳岫雲又是個護短的,見了哪有不氣惱的。當即飛奔下去,將桃兒扶了起來。

這桃兒雖說在外人面前頂頂要強,卻是最怕自家小姐。

她原本打了敗仗,心裡還窩著一肚子火呢。一見著小姐,立馬像洩了氣的河豚,頭都不敢抬,只兩隻手絞著腰上的汗巾穗兒,吭吭哧哧地說道:“小姐,都是……都是紅芍她,先動的手。”或許是說話牽了臉上的傷口,到底還忍不住“嘶嘶”吸了兩口涼氣。這副滑稽樣子,倒惹得吳岫雲氣不得,笑不得。

吳岫雲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紅芍,見她鬢亂釵斜,臉上隱隱有幾道紅痕。一雙眼睛痴痴看著階上的李銘簡,飽含情意。身上那件茜草色挑線對襟襖兒,散了兩粒襻紐,露出裡面雪白的中衣。

這般風流體態,倒讓她不由想起那句小黃詩:鬢雲撩亂玉釵橫,粉痕微褪臉霞生。1

好個嬌滴滴,情切切的美人。吳岫雲冷笑一聲,睃了一眼李銘簡,又轉頭對身後的琉璃和杏兒說道:“你們去小廚房燒些開水,晾涼了再端去我屋裡。這些爪子撓出來的傷,若是不處置好了,怕是會留下疤。”

李銘簡被她這一眼看得,沒來由一陣心虛。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咳嗽一聲道:“我那裡有紫草油,最能涼血解毒,收斂傷口。你放心,這些傷不算深,應該不會留疤。”

“不會最好,若是留下半點疤痕,我管她是誰,非要把她十根手指都掰折了才算了。”吳岫雲俯下身子,捏住紅芍的下巴,冷冷地說道:“想來,平日裡你就是憑著這張臉,耀武揚威的。也不知,我在這張小臉上,刻上幾個字,會不會更動人。”

紅芍聞言,身子一顫,眼睛裡射出瘮人的寒光,彷彿是世上最鋒利的箭矢,淬了世上最厲害的毒。

“這對招子也不錯,看著比蠍子還毒。也不知挖出來泡酒,會不會有奇效。”吳岫雲陰惻惻地一笑,貝齒輕磨,彷彿要將她挖心啖肉。引得身邊眾人皆不寒而慄。

紅芍雙目圓睜,驚恐地說道:“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老夫人派給爺的……”

吳岫雲嗤笑一聲,丟開手。“你日常見了我,從來不向我行禮。這倒也罷了,我也不稀得當你們這勞什子的奶奶。可今日你動了我的人,便沒這麼好說話了。”

“姓李的,若是我開口要這個女人,你可捨得?”

李銘簡盯著她看了半晌,淡淡地說道:“你是她們奶奶,自然能管得。你想怎麼樣,都隨你處置。”

“若是我想要她的身契呢?”

李銘簡低頭看了一眼的紅芍,眸子一冷,說道:“我一會叫人,把她的身契拿給你。”

紅芍如遭雷擊,委頓在地。抬頭望見李銘簡臉上,未有半分不忍,不由心死。哀嚎道:“爺……你不能這麼對我。奴婢何辜,要受此屈辱。不……”

紅芍一邊哭喊,一邊膝行流涕,撲到他腳邊,拽住袍角繼續哀求:“爺,奴婢求您了。就看在奴婢伺候您這麼多年的份上,不要扔下奴婢。奴婢給您磕頭了。”說著便以頭搶地,“咚咚”磕起頭來。

誰知,這位還沒磕上幾個頭,就眼一翻,厥過去了。

李銘簡看著癱在地上的紅芍,擺手讓婆子將人抬回了屋。

吳岫雲冷眼旁觀了這一幕,心裡暗道:這女人也是瞎了眼,一顆心都在那位身上。卻不知那人最是冷面冷心,連茅坑裡的石頭都不如。幸而自己已經悔悟,也算及時止損了。

轉頭望見桃兒滿臉的抓痕,還有閒心看熱鬧。遂瞪了她一眼道:“跟我回屋,先清理傷口。我看,你就是嘴巴厲害,打起架來卻跟撓癢癢似的。你就不會跟她學,也往她臉上招呼啊?”

桃兒嘴一扁,咕噥道:“奴婢可沒有她那麼心黑,下不去手。”

“笨,你不會扯她頭髮啊?光把衣裳扯開了,頂個屁用。下回再遇到這種事,就在地上揀塊板磚,直接把他開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