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遺骸

李遊在旁觀察著，看到這一幕，小心翼翼開口：“真人，幾個月裡，屬下嚐遍各種方法，都無法奈何這小圓缽，所以斗膽猜測，是否用神識才能開啟……”

說到這，眼神低垂，儘量忍住不去看他，身體最大限度剋制心跳，腦海思緒也沉寂無波，之前所有謊言，都為這一刻。那天晚上，虹稽子可沒有打算鑽圓缽，是臨近被吸攝進去的，不過那是離體而出的完整元神，就不知一絲神識，能否啟動缽盂，就算啟動，若力度太小，不能把開悟子整個元神吸攝進去，也是無用。

可惜，今天事發太過突然，除此一途，再無更好辦法。

開悟子聽李遊一說，沒有多想，從紫府延伸出一絲神識，朝圓缽探去，畢竟才一點神識，有危險也可隨時斬斷聯絡，幾次冥想就能恢復過來，不會對本體有影響。

這絲神識一接觸圓缽，瞬間被吸收不見，開悟子輕咦一聲，又從腦海發散一絲，這次分量是之前三倍，結果還是消失無蹤，他頓時來了興致，凝神靜氣，抬手將缽盂置於額前，超過總數十分之一的精神力量湧出，狠狠擊向缽體，可惜，澎湃的力量進入缽內依然杳無音訊。

損失大量精神力，開悟子臉『色』發白，不敢再試，正打算換其他方法，缽體表面突然溫度飆升，同時，一股強橫吸力爆發，頓時紫府搖顫，嚇得他趕緊把缽盂從額前挪開。

就在此刻，旁邊的李遊一步跨出，氣血噴勃豎立，渾身勁道通透融合，一拳敲在缽盂上，缽體被澎湃力道撞向開悟子，“嘭”地一聲正中前額。

以結丹境反應速度，本可以避開，只是開悟子從未想過李遊會偷襲，直到額頭劇痛，才暴怒大吼：“孽障，爾敢！！”剛要馭使本命法寶，元神一陣不穩，只得揮袖一指點出。

指間發散的真元在空中凝成符文，瞬間周遭靈氣匯聚，化為一人合抱巨大木柱，尖嘯著朝李遊撞來，瞬發法術，不，準確來講，是結丹境特有的神通雛形——突木樁。

李遊不及躲閃，只得雙手交叉格擋胸前，與木柱轟然相撞，整個人被擊出六丈開外，翻滾著跌在地上，爬起身來，只覺身上無處不痛，全身骨骼蔓延出無數細碎裂痕，五臟六腑如焚，一擊一擋之間，不僅用盡全身氣力，同時燃燒壽元，早已超出身體負荷。幸虧修習武道六練之法，不然定被撞得粉身碎骨。

這就是武修的可怕之處，武道六練對應氣修開脈、凝『穴』兩境，但實際戰力麼，一個武道六練圓滿修士，可以打十個凝『穴』境圓滿。

抬頭看向場內，巨大的吸力下，缽盂牢牢附著在開悟子額頭，開悟子面目猙獰，雙手拿住缽體用力撕扯，嘴中嘶吼連連，依然拔不下拳頭大小圓缽，更是隨著時間推移，眼中光芒明滅不定，動作逐漸遲緩，叫喊聲也低沉下去。

李遊知道，元神正被缽盂從紫府吸扯，方寸縱橫步法展開，遊移不定退入後方樹林，事情已超出他的掌控，只能聽天由命。

半響，場上不再發出聲響，從樹後探頭望去，開悟子盤膝打坐地上，雙目緊閉，不知境況如何。

漸漸的，開悟子頭部，從額頭開始，越來越乾枯變小，轉眼面部面板血肉盡去，只剩下兩個碩大眼洞和滿口白牙，與骷髏無異。接下來，枯萎面積從脖頸往下，逐步蔓延全身，片刻間成了一具乾癟木乃伊。

這場拉扯，最終缽盂獲勝，開悟子未能逃脫元神，身死道消，李遊不由鬆了口氣，起身向林中退去，按那晚經驗，接下來還有幾番波折，離遠點為妙。

在三里多路程，爬上一座小山，遠遠觀察場內。

此刻，缽盂已經完成了能量的攝取，匯聚了一個碩大土球。他施展靈目術，口訣手勢連動，再往眉間一抹，視角變了模樣，天地間無數五顏六『色』光點，充溢空中，有些甚至匯聚成長河，四處飄『蕩』，花草樹木不再是綠『色』，根據生機強弱，散發亮度不等的光芒，眯眼朝圓球看去，只見透過外部土石，中心處圓缽通紅透亮，這是缽體溫度升高到極致，也不知內裡發生了何種反應。

大約半個時辰，圓缽才緩緩降溫，恢復原來樣貌，缽壁斜下小洞，灰煙不斷冒出，於是，碩大圓球首先崩塌，灰煙四散，花草與之相遇，就會褪盡顏『色』，化為細碎塵沙。

或許是元神實力不同的緣故，今日散發的灰煙遠超虹稽子那次，範圍越過圓形平地，又向樹林延伸四百多米，於是，樹木再次遭殃，九百多米內光禿禿一片，在茫茫林海中，如同一塊圓形癩痢。

等了差不多兩個時辰，直到灰煙完全散去，李遊返回當場。

今天風力微弱，又花費一番手腳，才堪堪平整出中央位置，找到圓缽，令人驚訝的是，開悟子遺骸雖然沙化，卻沒有崩散，衣物消失後，赤身『裸』體呈打坐模樣，只是前額缺少一塊，應該是圓缽掉下時，順帶扯落。右手食指上，一枚戒指表面斑駁，有被腐蝕過的痕跡，但依然散發金屬光澤。

用樹枝捅了捅，遺體手掌粉碎，戒指滾進塵土中，撿起細看，猜測是枚儲物裝具，傳說中的空間戒指。

但如何開啟是個問題，滴血認主？咬破指尖，擠出幾滴鮮血塗抹，戒指沒有任何反應，難道需要靈識？那就要了姥姥親命了，修士要到道臺境才產生靈識，他如今才凝『穴』，真是空有寶山而不得入。

突然看向一旁的圓缽，書上不是說戒指內空間崩潰，會爆出東西來麼，不然試一試？不對，書上好像還說，一旦空間崩塌，所有東西都會湮滅來著，到底應該信誰的，看來，小說讀多了也非好事……

稍作考慮，還是決定一試，反正戒指白得，全毀了也不心疼。

回頭又想起虹稽子的物資，從今天的情況看，如果儲物裝置質量不過硬，十之八九已經損毀了，只希望物資是爆出來後，才被灰煙湮滅，而不是在裡面空間破碎而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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