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門外坐了一會兒,又如之前的每一天一樣將宮殿的每個角落逛了一遍,看清了每一朵雕刻在牆上繁複的花,仔細撫摸過石柱上每一根紋路,丈量了宮室內每一塊地磚的長度……去到面對山間的陽臺打算打發又一個無聊的白晝。

通往火神宮的石梯上,傳來噠噠的馬蹄聲,有人騎了一匹白馬,帶了兩個步兵和四名火神宮的僧侶上山而來。

多久了呢?恐怕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造訪過善心山了,早已遺忘了他們的神明。

波斯很多風俗繼承了他們祖先最早建立的古國埃蘭,原本的祭祀儀式也和花剌子模一樣是不設神廟,不立神像的。後來阿契美尼德建立波斯,融合了埃及與亞述、米底的建築風格和他們的衣著、習俗……方方面面對自己原本的草原遊牧民族習性進行改良,才有瞭如今的樣貌,特別是在祭祀禮儀上,與埃及非常接近。

這一點很像金元遼清學習漢人的生活方式,改掉原本居無定所的習性,進入農耕圈地的大集體生活,這樣有利於人們的安定和繁衍。

來的人身穿鎖子甲,即使最炎熱的夏秋交替時節,他依然頭戴罩住整張面部的頭盔示人。手握別在腰間的長劍,微微偏頭仰視著上端。

我和他大概隔了七八十米的距離,宮殿的牆壁與他們腳下寬闊的梯步之間還隔了陡峭的山石。

我知道他正在看向我,於是從躺椅上起身來,對他揮了揮手。

法瑞卻一扭頭,將手裡剝了皮的兔子高高舉了起來,用他的行動拒絕了我。

我無所謂的聳聳肩,縮回躺椅裡繼續欣賞沒有霧霾的天空,等待黃昏那一刻醉人的晚霞,巴塞爾安排在佩莉神殿的祭司送晚餐上來。

他們還真當我是神了,也不派祭司與奴隸來打掃宮殿,更沒有人會關心我吃不吃東西。

幸好,還有巴塞爾安排的人。

又欣賞完一次全新的晚霞,法瑞帶來的人都跟著他離開了善心山,給我送餐的人卻還沒來。

暖橘色的最後一點光暈從天的盡頭帶來黑夜與幾點星光,我抱住自己在冷風中冰涼的身體,去上山的路旁等待。然而左等右等也不見人影,肚皮餓得咕嚕咕嚕鬧騰起來,腦子裡頓時想起法瑞帶上山的那隻兔子。

看來還是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

我悄悄摸上火神宮,失去了主祭司的神殿內還是燈火通明,把我居住的月神宮反襯得更為寒磣。飢餓的我在幾十米外就聞到煙火的味道,就算只飄散出燈油香,也讓我這個飢寒交迫之人看到生命發出的希望之光。

在窗邊站了一會兒,確定裡面沒人,我才回到正門,大大方方站在門口。

心裡已想好,就算被人撞見,我也可以利用自己現在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帶走那隻兔子,就說要為它超度,帶回月神宮用我的五臟廟為它的肉身做一次昇華。

打定了主意,我抬起頭朝裡面張望了一下,行走的腳步聲從四壁打回回聲,果然一個人也沒有。

我放鬆緊繃的神經,在空闊的大殿內轉了一圈,發出一聲又一聲的驚歎:“嘖嘖!火神就是比月神待遇好,就連宮殿都更高大上。波斯人也太偏心了,太偏心!”

每一根柱子都要比月神宮粗大一倍,頂起十多米高象徵天空的圓形穹頂,秀氣的華美程度一點也亞於塔赫特賈姆希德。正殿之後還有很大一片寬闊的平臺用於祭祀,巨大的法拉瓦哈立於廣場的祭臺上,燒成灰炭的一堆火堆還散發微微熱量,白煙飄起的兔肉香味將我從正殿一路吸引至此。

腳步就要踏上了祭臺,突然看到法拉瓦哈石雕後面多出了一抹高大的身影,似凝固了一般落在火堆旁,差一點看成黑炭的一部分。

站在山頂上,懸掛在天空的月亮依然還是很遙不可及,唯有沒了任何遮攔的月光那麼清透地照在法拉瓦哈石雕上,讓我彷彿看到了阿胡拉眼中的慈悲。

石雕後有雙紫水晶一般的眸子深情的凝視某處,我沒想到會是他,悄悄往後想要如同來的時候那樣悄無聲息的離開,我退回到了室內,遠遠看他還呆在那裡,像一塊靜默的石頭,似乎要和法拉瓦哈石雕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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