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並不大, 輕飄飄地落入她耳中, 彷彿帶著什麼神秘的力量,叫她整顆心漸漸安定下來。

衛旌笙摟她摟得很緊, 像是他這一鬆手,霍嫵就會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霍嫵呲著嘴,試探著拍拍他的背:“七哥?”

衛旌笙這才回過神來,他卸下力氣, “可是我痛疼你了?”

“沒有的事。”霍嫵不好意思直視他,她眼角淚痕未幹,沒準妝都花了,不用人說就知道肯定醜得很。

衛旌笙渾不在意地捧著她的臉,他的手寬大溫暖,能將她小半張臉都包在掌心,修長的大拇指擦過她的眼尾,霍嫵下意識地閉眼, 任他為她抹去掛在睫毛上不肯落下的淚珠。

“阿嫵,從小到大,答應你的事,我有沒有哪一件是沒有做成的?”

衛旌笙的衣服上混著一股淡淡的藥味和清冽的檀香,這股若有若無的味道包圍在霍嫵身邊,像是形成了一個保護圈,她在裡面安心地思索了片刻,得出的結論無疑是“沒有”。

七哥這個人歷來重諾, 很多時候,就連她兄長都會隨口編出話來糊弄她,可七哥從不這樣,他要麼不說,一旦說出口的承諾,事無大小,他都會做到。

這種品性不是說不好,只是正因如此,霍嫵才會更加擔心他。

蠻人奸詐,她唯恐他吃虧。

得到了預料中的答案,衛旌笙才笑開,他道:“我答應你,此事一了,我就馬上回來,一根毫毛都不會少。”

他的手劃過少女烏黑透亮的長發,“明年這個時候再等不久,阿嫵就要及笄了,是不是?”

霍嫵點了點頭,她是十月中旬的生辰,還過半個月就是了。

只是有些可惜,等到那時,七哥多半已經離京了,畢竟前方戰事刻不容緩,誰都耽擱不起。

自打她與七哥相識以來,這麼多年,七哥不能與她一起過生辰的,還是第一回 。

衛旌笙自然也明白,他無比遺憾地道:“我向你保證,等來年你及笄時,我一定陪在你身邊。”

及笄對每個女孩兒來說都是一生只一次的大日子,從那一天起,就意味著他的小女孩終於變成了一位大姑娘,這種時候,他怎麼可以不在。

且他從來貪心,關於她的事,他一分一毫都不想錯過。

霍嫵死咬著下唇,嬌嫩的唇瓣上很快留下了一個分明的齒印,眼看著就要沁出血珠來,衛旌笙皺眉,他伸手過去,想先叫少女把牙齒鬆一鬆。

沒等他動手,霍嫵猛然抬頭看他,她的眼神裡帶著一腔孤勇,跟只被逼到盡頭的小獸似的,在這一刻,迸發出無窮的勇氣來。

衛旌笙非但不慌,還很想去摸摸她的頭。

他知道,若他真這樣做了,他家小姑娘鐵定生氣,便只好清咳一聲,板正了臉色等她開口。

“七哥!”

霍嫵鄭重其事地喊了他一聲,她強自提高了音量,倒害得自己尾音裡的發顫無所遁形。

她自個兒明顯也察覺出來了,她喪氣地跺了跺腳,又喊了他一遍“衛旌笙!”

六年了,她喊他全名的次數,哪怕算上這一次,也是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的。

這股子微紅一點點從少女的衣領裡往上蔓延,爬上她的耳垂,再接著不安分地往她兩頰那兒延伸,把主人的小心思暴露無遺。

衛旌笙想,說了多少次,她真是半點不懂如何掩飾自己。

霍嫵這樣含羞帶怯地看著他,她本就膚白,那點紅更襯得她整個人面若桃李,那雙秋波掩映的眼裡幹淨得一眼就能望到底,清明澄澈,萬裡無雲的夜空中,那顆最閃耀的星星都不比她此刻眸光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