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妃沈氏亦是出身於門閥世家, 其祖父曾為帝師, 很受陛下信賴,沈氏溫良賢淑, 兩年前被立於淮王衛藺灃正妃。

“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裡見到王妃殿下。”霍嫵朝她微微屈膝行禮,沈氏扶著她的手,笑道,“縣主何必如此多禮,快快請起。”

她的手搭在霍嫵的手背上, 霍嫵只覺像是在摸一塊冰冷的玉石,她奇怪的看了沈氏一眼,眼下又不是數九寒天,沈氏穿得厚重,怎麼手還是這樣涼。

沈氏注意到她的眼神,她收回手,在霍嫵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道:“是我的手太冷, 冰著縣主了,實在不好意思。”

霍嫵搖搖頭,道:“沒這回事,我只不過是在想,如殿下這般,真是應了阿嫵從前在書上看過的‘冰肌玉骨’一詞。”

“若到了夏日裡,誰能在殿下身邊可不就是天大的好福氣,覺得熱了, 只管拉著殿下,憑再大的暑熱也消下去了。”

沈氏抿唇一笑,與她道:“難怪太子妃與我說起縣主時,都說你這張嘴最會哄人開心的,我這會兒算是見識到了。”

“是嗎?”霍嫵一雙眼亮亮的來回打轉,眼裡的好奇再怎麼也遮不住的,她故作不在意地飲了口茶,耳朵卻已經豎了起來,“她還說我什麼了?”

還是個等人誇獎的小姑娘呀,沈氏心底一片柔軟,她道:“自然是說你乖巧懂事,惹人喜愛。”

霍嫵小臉一紅,她拿寬大的衣袖捂著臉,只露出一雙眨巴著的大眼睛,圓溜溜地盯著她:“太子妃殿下哪會這麼誇我,肯定是殿下鄒來哄我的,但還是謝謝殿下呀。”

沈氏笑而不語,太子妃與她說起霍嫵時,的確說了這些話不假,不過她說的是阿嫵看起來乖巧懂事,實則卻是潑猴兒一個,乖得時候叫人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裡疼愛,皮起來那時候呀,也是氣得她牙癢癢,就差抄起個什麼東西,給她屁股上來兩下。

沈氏對霍嫵的印象一直不差,只可惜她從前與淮王一道參加宮宴時,霍嫵對他們這桌卻總是敬而遠之,不說避他們如蛇蠍,也差不了多少了。

她對此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去問衛藺灃,便只好作罷。

可今日正巧碰上,霍嫵對她的態度雖比不上如對太子妃那般親近,卻也沒和平日裡那樣躲避啊。

正巧老闆把霍嫵那套頭面送了過來,見又多了一位貴主在於霍嫵說話,老闆極有眼色地退下,若對頭面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再與老闆說就是了。

“殿下若得閑,不妨幫阿嫵掌個眼啊?”

沈氏笑著應了。

霍嫵訂的這套頭面由珠玉閣頂有名氣的老師傅親手打造,無論是珠釵玉環,珞圈耳墜等,都是一等一的好成色,好手藝。

沈氏取出一根金絲嵌紅寶雙鸞點翠步搖在手裡細細把玩,紅寶石玉質通透,無半分雜志,這紅既不會太過豔麗,嵌以金絲以落俗套,亦不會失了本該有的色彩,沈氏贊道:“連我看了都愛得不行呢,縣主真是好眼光。”

霍嫵喜道:“連殿下都說好,那我母親也一定會喜歡的。”

沈氏把步搖放回去,道:“原來是為國公夫人準備的,縣主放心,夫人定會感受到縣主心意。”

見霍嫵朝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又回去繼續看這套頭面有無錯漏之處,她不禁心下悵然,右手不自覺地按在了小腹上。

她素日體弱,嫁與殿下後,好不容易才懷有身孕,卻沒能保住,腹中骨肉才四個月多,便早早地離開了她。

她心中自是悲痛,淮王也不好受,他顧忌著她的顏面,在她這個正妃有子嗣前,府中斷然不會有庶長子出生,偏她自己不爭氣 ,這兩年肚子竟再沒半點音信。

衛藺灃眼瞅著太子膝下已有二子繞膝,太子妃又有了身孕,而她卻連一個孩子都沒能為他生下,心中怎能毫無芥蒂呢。

沈氏想,若老天能賜她一子,再不濟,哪怕是個如霍嫵一般孝順討喜的女兒也好啊。

“說來,淮王妃殿下來珠玉閣,可是也訂了什麼東西嗎?”

沈氏道:“不過是些小玩意兒,不當一回事的。”

若真是不當回事的小玩意,哪裡需要沈氏堂堂一個王妃親自過來取呢?

霍嫵心裡不信,只是見沈氏有意隱瞞,刻意避開了話題,她也不刨根問底地去追問,只揀了些好玩的事說與沈氏聽,權當逗個樂子。

她不欲擾了沈氏的事,又坐了一會兒,便自尋了個由頭先走了。

見她離開,沈氏才吩咐人把老闆叫進來,老闆進來時手捧了個老大的盒子,道:“這位貴主兒,這是您先前要的東西。”

沈氏點點頭,讓老闆把東西放在桌上。

她開啟盒子一看,裡頭赫然是一座品相極佳的送子觀音像,這佛像通身用滿綠翡翠打造,價值不菲,沈氏盯了許久,方喃喃道:“也不知能不能起作用。”

她身後的侍女道:“殿下放心吧,夫人不是說來嗎,您親手把觀音像送去佛寺,待七七四十九日後迎回佛像,安置於寢殿之內,假以時日,必能聽到好訊息的。”

沈氏頷首道:“但願如此吧。”

她雙手合十,凝視著佛像道:“求菩薩垂憐,能賜信女一子,若真能心願得償,信女願一生茹素,並為菩薩修建金身,以為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