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廚房裡,忽然飄出了濃鬱的魚肉香味。

“屋裡的,我看這魚就別放料了吧,這麼大一條那倆人也吃不完,還不如給我剩點下酒,成不?”黑臉漢子知道自己的老婆做魚的味道可是不賴,他嚥了一下口水說道。

“看你這出息!”瘦削婦人用手指點了點那黑臉漢子的腦袋一下,笑罵道:“老孃就知道你聞不得這魚香,放心吧,這麼好的魚我也捨不得糟蹋嘍!反正那幾個菜裡的作料已經不少了。”

嶽綺雲抬起鼻子聞著從廚房裡傳出來的香味,眼睛亮了亮。她重新將那白色羊皮袋子收了起來,飛快地將桌上的幾道菜倒進了門口放置垃圾的木桶裡,然後又將滿地的瓜子皮掃了掃,撒在了那些倒掉的菜上面,卻是將那些菜給蓋了個嚴實。

蕭光北看著嶽綺雲這一通折騰,不由得直撮牙花子。現在好了,不但吃不上肉了,連望梅止渴都沒戲了。

嶽綺雲這邊剛掩飾好了一切,廚房的門簾子被挑開,黑臉漢子捧著一個大海碗走了出來,笑著說道:“讓客官久等了,這是咱們小店的特色菜,清燉清江魚。”

說著,那漢子就把飄著鮮香味道的大碗放在了桌子上,狀似隨意地掃了眼桌上已經半空著的菜碟,小眼睛在濃眉下亮了一亮。

“咦,想不到你們這樣的小店,居然還能整治出這麼好的魚,不錯不錯!”嶽綺雲連連誇贊著,伸出筷子把魚眼珠夾了出來,品嘗了一下,笑著對蕭光北說道:“小強哥,你也嘗嘗,這味道端地不錯!”

蕭光北眨巴眨巴眼睛,看嶽綺雲吃得香甜,也抄起筷子,掀起了魚鰓上的一塊白色鱗片,將一塊圓形的嫩肉夾了出來,放在嘴裡嘗了嘗,果然鮮香無比。

黑臉漢子看著兩人第一筷子夾的位置,眼皮子猛地跳了跳,嘴角抽抽著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既然二位客官喜歡,那就多吃些,多吃些......”

瘦削婦人偷偷地從簾子後面露出頭來,也是一副抻脖子瞪眼睛的樣子。當看到嶽綺雲和蕭光北的動作後,那雙四白眼就更加的顯得瞳仁小了。

“乖乖了不得!”黑臉漢子一轉回廚房,就壓低聲音在瘦削婦人耳邊耳語道:“這兩人非富即貴,咱們可是惹不起惹不起啦!”

“他們......”婦人一把拉住了漢子,瘸著腿走到了廚房的最裡面,緊張地問道:“可是看到他們是如何吃魚的?”

“一個吃的魚眼,一個吃的是......”黑臉漢子想起蕭光北夾的地方就有些腦袋疼,魚鰓鱗片下面的那塊肉,是整條魚身上最香的一塊。

只是平常的廚子掌握不好火候,這裡的魚肉經常被煮的碎掉。但是瘦削婦人卻是做魚的高手,那塊嫩肉自然就保留了下來。

他們常年在松遼江上當水匪,每當劫持到過江的人票,都是用吃魚來試探對方是不是有錢人。

要知道,單看穿著是判斷不出綁來的人有多少身家,於是這些山匪水賊就用吃魚這麼一個辦法來判斷。

如是綁來的人第一筷子就吃魚背上肉最多的地方,那甭問,此人出身小門小戶,沒有多少油水,基本搜刮完了身上的錢財,就被他們扔到江裡喂魚去。

若是綁來的人第一口吃的是魚肚腹上最鮮嫩的部分,那就有油水了,此人一定是出身高門大戶。他們就可以逼著綁來的人給家中稍信,不敲詐出上萬兩銀子就沒個完。

可若是那人第一口吃的是魚眼睛,那就算是倒了黴了,此人不是高官就是豪富,可不是他們這樣的小角色能觸碰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趕緊放人,自己這夥子土匪也抓緊散夥,亡命天涯去吧!

而傳說中,唯一遇到過一次只吃魚腮鱗片下的那塊肉的人,可是天潢貴胄!當年那批土匪還不知道天下還有人吃這塊肉,還以為是個小戶出身的商家。可是沒等他們商量出贖人的價碼,整個土匪窩就被官兵給剿了幹淨,匪首的人頭被掛在城門樓子上一個多月!

而這兩夫妻之所以逃離松遼江,只是因為綁了一個吃魚肚子的小孩子。原以為是隻肥羊,沒想到那是總兵的小公子!夫妻倆拼死逃命,最後落得又傷又殘的下場。

如今,傳說中最惹不得的人物就投宿在他們的黑店,怎麼能讓夫妻倆人不嚇得魂飛魄散呢?

“怎麼辦怎麼辦?”黑臉漢子急的團團轉,撮著手問著婦人:“怎麼惹到了這兩個煞星?剛才看他們騎的馬兒就感覺有古怪,平常人哪裡會置辦得起那樣神駿的高頭大馬?”

“你剛才給我打手勢,不是說這兩人是肥羊嗎?”瘦削婦人一把拉住了轉著圈兒的漢子,厲聲輕喝:“現在怎麼又換了個說辭?”

“是肥羊沒錯,可是這肥羊,這肥羊......”大冬天裡,漢子已經是滿頭大汗,他的手放在腰間的刀柄上,握住了又撒開,撒開了又握住。“那白馬上的行禮可是不少,摸著裡面還有幾張上好的皮子,我還以為是進山收皮子的......可沒想到,看他們的做派,根本就不是客商!”

兩人在廚房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廳堂裡,蕭光北則納悶地看著嶽綺雲正端著碗舀起滿滿一碗魚湯,喝得正自香甜。

“哎我說,你就不怕這魚湯裡有作料了?”看了半天,蕭光北實在忍不住問道。

“這麼鮮美的熬魚湯,就算是立時三刻被毒死了也是值了!”嶽綺雲喝光了一碗魚湯,又開始盛第二碗,她瞟了眼饞涎欲滴的蕭光北,笑著問道:“我說你吃不吃,你若是不吃我可就都吃嘍!”

“吃,為什麼不吃?”蕭光北用筷子在桌上狠狠地一戳,非常光棍地說道:“這麼大的一條魚你吃得了嗎?反正今天不是被饞死,就是被餓死,那我還不如吃痛快了,被毒死算了!”

兩人有說有笑間,把那一大碗魚吃了個精光,這才打著飽嗝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蕭光北一直問嶽綺雲為什麼單吃那碗熬魚,只是一直到兩人回到房間嶽綺雲也沒有告訴他實情。

等進了自己的房間,嶽綺雲這才斂去了笑容,眼睛裡閃著寒光,輕手輕腳地開啟了房間的窗戶,縱身一躍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