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羌州的第一年,忙著公事忙著習慣環境, 家裡那邊送來的書信和年節禮總是透著滿滿的心疼。

但從第二年開始, 她和崔洵成婚即將三年的時候, 宣國公夫妻再來信就是催問孩子的事了,崔父崔母也時常問詢。

對此, 蘇怡安只能滿臉不快的看向崔洵。

之前沒想到還不覺得, 後來意識到孩子的事, 再看看周遭那些夫人們兒女雙全的幸福模樣,蘇怡安也想擁有一個流著她和崔洵血脈的孩子了。

不拘男女, 她都會十分疼愛。

然而崔洵總是說不急,他如今已不如之前那麼忙, 更多的操心的是京城的事, 雖然坐鎮羌州,帝京之內才是他關心的主場。

若非被千裡迢迢請來的獨孤儔無意中透露, 她完全想不到是崔洵在故意避孕。

“大人也是擔心夫人的身子, 所以非要等到我能得空北上才考慮孩子的事吧。”獨孤儔一邊收拾藥箱, 一邊將寫好的方子和脈案遞給旁邊的丫頭, “多年來感謝大人對我的照顧,此番我同盈娘就在羌州安家了,等兩位回京時也會一同啟程。”

蘇怡安沒說什麼, 全聽崔洵安排。

她從前也費盡力氣尋獨孤儔, 只可惜前世這人就出身不明,行蹤難尋,若非後來遭遇變故, 也不會到崔洵身邊。

蘇怡安只知道他性情孤僻,戀慕自己長嫂,因為太過驚世駭俗且戀情不容於世,所以長嫂被宗族逼迫死於流言,自己也被開除宗籍,輾轉流落帝京。

如今,他口中那一聲盈娘想來就是那位長嫂了,崔洵從前也只說有他的訊息,現在看來,這位故人的命運也被改變,至少,總算能彌補曾經的缺憾。

探完平安脈,在獨孤儔確認她健康狀況良好的那天晚上,崔洵久違的同她談起了孩子的事。

“孩子的話,是我的問題。”崔洵抱著蘇怡安坐在軟榻上,下巴擱在她肩膀,語氣平靜,“有些事情,我始終沒想好要不要告訴你。”

當然,這中間也有其他原因,但最重要的,還是崔洵擔心兩人之間的分歧。

當年他抱著蘇怡安一起死,既有他身體不好行將就木的原因,也不乏兩人舉世無親。

如果他們身邊還剩下許多親人,蘇怡安有寄託有依靠,他可能都不會那麼決絕。

甚至於,她身邊有一個兩人共同撫養的孩子的話,他可能都做不到抱著蘇怡安一起死。

但是現在……

“我希望你告訴我。”蘇怡安很少質疑崔洵的決定,也從不介意他的隱瞞,對她而言,崔洵想做的願意做的,從來都不是以傷害她為代價,她再清楚不過。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始終那麼信任他,從不改變。

她的話讓崔洵少有的露出苦笑,在她唇上親吻了一下,他才有些無奈的道,“你真是——”真是什麼崔洵沒說,但蘇怡安想知道的他說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我們能回來是有代價的,除了我答應守住姬家的江山之外,還有其他,”崔洵少有的心緒低沉,“關於我們的孩子。”

蘇怡安提起了心,目不轉睛的看著崔洵,視線不移。

她這模樣著實有些可愛,惹得崔洵笑出了聲,他捏了下蘇怡安的臉,如實道來,“我們如果想要孩子,就只能生一個,但若生了,你我的壽命……”

沉默一瞬,崔洵說了實話,“也就只能撐到上輩子死的時候。”

所以,是兩人相伴一起走過漫長的時光,過繼別人的孩子來傳承香火,還是享受短暫的歡愉與陪伴,來擁有自己的孩子?

對崔洵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很難抉擇的問題,但他知道對蘇怡安來說,不需要選擇。

上輩子的經歷讓他對於擁有屬於自己的血脈這件事並無執念,比起擁有孩子,他更想長長久久的和她在一起,但他很清楚,在蘇怡安來說,她很想為他生一個擁有兩人血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