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之後, 汪氏指認那一具腐爛不堪的男屍應該正是孟圭, 那一身已經腐爛不堪的衣物是孟圭失蹤當夜所穿,而從身高體態來看都與孟圭完全吻合。

然而, 誰也說不清為何五年前安宏在會倒在藏屍地之側, 他又是如何找到俞老頭的埋屍地點?是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跟蹤了俞老頭一路, 或者透過了某種神秘的鬼師手段?

這一切都隨著安然的死亡成為了永遠的秘密。

孫大夫清醒過來後執意不繼續在眉山養傷,而要帶著安然的骨灰走一次貴州。盡管沒有人知道孟圭與安然到底從何而來, 可是孫大夫認為一路行醫說不定能找到某些線索。

汪氏與孫大夫一樣也想要讓孟圭葉落歸根,但因為懷有身孕著實不易立馬動身, 這就打算等到生産過後歇上一段時日再動身,而新生的孩子就交於梁知縣撫養成人。

雖然汪氏不會拳腳功夫, 但她曾在印書鋪子攢積了不少錢與人脈, 她已經計劃好尋摸一支可靠的鏢隊或是跟著哪一支商隊進入貴州。

至於這一路上會不會遇到危險因此變作送命的黃泉路,而腹中的孩子將來也許再也不會見到母親, 這些前瞻憂慮已然不在汪氏的考慮範圍內。

這頭刑捕快結束了假期帶著月枕石與展昭返回成都府,而那頭汪氏也算找到了一個能說話的朋友邢母, 就將她對未來的一些打算說了出來。

有關那一斷陳年舊事,梁知縣不再想將它一一翻出大白於天下, 所以知道的人僅是被牽連在其中的幾人。法不容情, 但人有情。追求真相的人不顧一切地找出真相, 可是在那之後還有太多需要處理與顧忌的問題。

“世間從無兩全法。我很感謝梁爺,也對他感到很抱歉。”

汪氏卻沒有辦法為梁知縣做更多, 她在孟圭失蹤被害的那天起就不能再愛上誰, 當年俞老頭身死後她還會留在俞家, 只是為了賺一筆能讓她度過餘生的錢。

她本以為俞長青病故之後,遇到了可以平淡度日的梁知縣,誰想天意弄人過去的秘密還是找上了門。

邢母聽得汪氏說起過往,她並沒有批判當年汪氏與孟圭的私情,也沒有站在某一種法律的準繩上指責汪氏毒殺了俞老頭。在那一段過往裡,有情皆孽,無人不苦。

如果汪家不曾重男輕女,以汪氏的聰慧必能習得一手絕活,或是嫁給合心意的男子,或是能夠自己養活自己過得瀟灑。

如果俞長青珍惜與汪氏之間的姻緣,不因為自卑而生出嫉恨妻子能幹的齷齪之情,更是對汪氏體貼呵護有加感謝命運給予兩人的相遇,那麼他們即便不能相伴到老,但也不會讓汪氏心冷到紅杏出牆。

如果安家祖上不曾肆無忌憚地以黑書之術行事,就不會引得其它幾支鬼師的圍攻,安宏不會遭受滅門之禍導致心性大變。

如果存在這些如果,汪氏與孟圭可能終其一生也不會相遇,也許他們的一生都不會遇到那位金風玉露一相逢的人,只是平淡的一輩子又何嘗不好?

不管汪氏是否如此認為,邢母覺得平平淡淡的一輩子就挺好,可誰想她的兒子做了捕快,她勢必也總會聽聞各式離奇的故事了。

兩個月後,二月初十。

月枕石收到了由刑捕快轉交的一個超大包裹。裡面多是上乘的筆墨紙硯、一包酒麴與一大袋銀子。其中附帶了一封來自汪氏的信,上面寫到不論是否真的是一頭毛驢打斷了安宏施法,她都認為是毛驢驅邪讓她與腹中胎兒得以活了下來。

此事先要感謝月枕石養了一頭好驢子,而汪氏覺得女子多讀書、多瞭解外面的事情才好,所以她專程送上筆墨紙硯。再是聽聞白毛愛吃酒就特意送上一包酒麴。不送酒而送酒麴,這就能讓月枕石控制著釀酒,以免發生毛驢過量飲酒而生病的事情發生。最後一包銀子就隨便買些好吃好喝的,按著主寵倆的喜好來就行。

“我收下文房四寶與酒麴倒是無礙。不過,刑捕快你看這一袋銀子真的不合適,那都是無心插柳的事情,我……”

刑捕快擺擺手打斷了月枕石的推辭,“你和我說也沒用。早幾天,梁知縣一家就都離開眉山了。這些東西都是我娘託人送來的,不止你有,凡是牽扯到那一樁事情裡的人都有,我家也得到了幾大箱子的綾羅綢緞。汪氏更是往蘇家送了兩大車的賠禮,說是那日差點驚到了蘇夫人的胎兒也有她的一分責任。”

原來梁知縣是辭去了官職,他決定與汪氏一起前去貴州安葬孟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