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輕碰著瓷碗,李今念有些失神地想著自己做的夢。

……

樓瀛現在住在樓家,樓家人——或者是大樓家的人因為他們身上背負的罪孽,被判終身□□,在監獄裡,他們在最邊緣的房子就被分配給了樓瀛,他的身份特殊,住在那裡剛剛好,清靜,又不會距離李今念太近。

李今念還是第一次來到他住的這裡,一路走來,樹林、枯葉、老宅,寂靜荒涼,真是恐怖片的經典拍攝點。

她裹著鬥篷,這一趟出來她沒跟任何人說,像個來跟誰接頭的特務似的敲響了樓家的大門。

樓瀛來開門,看到她,很是驚訝。

“你病好了?”

“你知道我病了?”

“你有三天沒有出現在公眾面前,我給總統府打過電話,沈從接的,但他沒有讓我過去,所以我猜你病得不嚴重。”

李今念說:“他不讓你去,你就不去了?要是我生的是什麼奇怪的病,一下子死了呢?”

樓瀛臉上有些錯愕。

李今念想起來,是她讓他沒事不要隨便出現在她面前的。那段時間或許是太累了,或許是對他的感覺太複雜,她看到樓瀛就覺得心情暴躁,所以把他趕到了這邊來,讓他沒事不要在她面前晃。現在想想,當時的話或許有一點傷人吧。

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李今念從他身邊鑽進屋內。

屋內就和屋外一樣冷清,只有他一個人住,一直照顧他的蟲老在徹底變成蜈蚣後被樓瀛親手殺死了,她突然覺得他很可憐,這個世界對於他來說就像她一樣陌生吧?睡一覺起來,時間已經過了五百年,所有的親人,所有在意的人都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他就像這座房子一樣,孤零零地立身在世界的最邊緣。

“我做了一個夢,”李今念一邊看著四周,一邊說:“我夢到我回到了我原來的世界裡,這裡的一切才是夢境,在那個世界裡我是個很普通的人,你想象不到那個世界有多大,生活著多少人口,在那個世界裡,一個渺小的人想要成為強大的人是極其困難的事,不是光有毅力和能力就可以,還需要有運氣。我從來沒有過運氣。”

“然後我來到了這裡,生存變得極其困難,但是笑面醫生——你,給了我我一直沒有的運氣,所以成就了現在的我,謝謝你。”

不明白李今唸到底要說什麼,樓瀛難得地有些心慌,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她是想把他放到更遠的地方去嗎?這些話很像在鋪墊什麼。莫鐸的心髒他沒有用,但即便如此,果然她也不能原諒因為莫鐸是因為他而死的這件事?他本以為時間可以讓這件事淡化的。

李今念有些緊張,但她能用平靜來遮掩內心的不平靜了,“我想,一個普通人,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和世界,於是多多少少有些遺憾是正常的,但一個人有了一番奇遇,變得強大且可能有能力讓自己的人生沒有遺憾的時候,如果還讓自己的人生裡出現什麼遺憾,那麼就是一件愚蠢的事。是嗎?”

“是。”

“那場夢的最後,是我拼命爬過地道,來到你面前……”

樓瀛的心跳開始加速。

“親吻了你。就好像失而複得的寶貝。”

樓瀛那顆智慧過人的天才大腦就像運轉過快的電腦,有些燒卡了。

“所以我想,我應該……是愛你的。”李今念轉過頭,黑白分明的眼眸看著他,“你要不要跟我求婚?”

樓瀛開始蘇醒笑面醫生的記憶的時候,很理智地去思考過為什麼記憶會帶回來,按理說,儲存記憶的是大腦,而不是靈魂,所以他被換了那麼多具身體,每一具都是宛如新生,除了日漸疲憊的靈魂之外,什麼也沒有。

可是笑面醫生時期的記憶卻帶回來了,並沒有全部都帶回來,每一幀畫面,都是和李今念有關的。他用盡他的智慧去試圖找到一個科學的解釋,要知道這個世界上的每一件事都可以用科學去解釋,時空重疊導致的穿越、基因融合帶來的改造之力……

但當記憶徹底蘇醒,那份炙熱的情感也在他的胸腔裡複蘇,他曾經以為自己和笑面醫生是可以分開的兩個個體,可人的肉體可以改變,記憶可以消失,只有靈魂是不變的。

他的靈魂愛著李今念,無論是在哪個軀殼裡。而軀殼,只是裝載靈魂的容器,他根本沒有能力抵抗這種感情。

他聽到自己有些沙啞顫抖地說:“請你嫁給我。”